有位读者问我是否特别不喜欢川普这个人，我说川普这个人有时还是挺好玩的, 我反对的是他要打破法治对于他的限制，如果他搞成了，美国就完了。该读者说，不至于吧？我回答说，只是他没有搞成，如果他真的完全做到了能够像管理私人公司一样地管理美国，美国的制度也就不灵了。追踪川普执政以来的权力与法律的较量，给我提供了一个从来没有过的经历，十分宝贵，使我真正开始认识了我生活的这个国家的法治是如何在最高层面运转的，还从中看到了各种政治人物的表现。于是我要记下来并写出自己的想法，再过5年或10年回头来看它。对于看到我的评论就不高兴的读者，我只能说声抱歉。我也会遇到很多自己不愿看的东西，也只能抱歉地不去读它。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令人遗憾。
一、刚刚开始
前一期的评论介绍了川普的首任国家安全委员会顾问福林将军于12月1号向法庭认罪(见下图：文件题头是“美国司法部特别检察官办公室”，文件归档期是“12月1号，2017年”，文件内容是“美国诉麦克-福林”)。这是一份司法部公布的法庭文件，内容是特别检察官办公室给福林将军的律师的最后协议，详述了检方与被控方达成的检方接受被控方的认罪交易，包括认罪条件，以及相关的认罪内容等等。
差不多六个月前的6月8号，被川普革职的FBI局长科米在参议院进行了宣誓听证（也就是说，科米必须对于他说的每一句话负有法律责任）。科米在这次听证中说，总统在2月14号，也就是他将福林革职的第二天与他的谈话里要他“Let Flynn go.” （放福林过去）。当科米被问到福林当时“是否已经有着严重的法律问题”时，科米说，当时FBI 已经开启对于福林进行犯罪调查（见下图）。
《华盛顿邮报》报道说，在川普总统与奥巴马总统的交接中，奥巴马特意对川普说过不要雇佣福林。《邮报》还报道说，美国高层情报官员（据说是中情局长）跟他的同事说过，2月14号川普与科米谈话后，3月份里又跟他说要他想办法终止对于福林的调查（见下图）。
穆勒检察官到目前为止一共指控了4名川普阵营的人，其中有两名认罪，两名要求庭审。这四个人物中，福林是关键人物，因为一来他地位最高，二来他是最早辅助川普竞选的人物，三来他是参加了川普的全部竞选以及过渡和掌权的人物，并且是一位从开头就有争议的人物，同时又是川普一定坚持重用，出事后又一味为其开脱的人。
美国公民都有与俄国人交往的权利，当选总统的手下与俄国人接触当然无可指责。问题出在接触时谈了什么，以及是否对FBI的调查进行隐瞒。FBI尽管有秘密调查美国公民的权力，但是这个权力是受到监督的，FBI必须要事先向特别法院提出调查的理由，只有理由充分时才会得到批准。FBI 调查福林是由监视俄国人在美国的活动中发现福林可疑，将收集到的资料分析后发现有必要进行专门调查才在获得法院批准后进行的。福林服务政府33年，从士兵当到将军，还任职过军队情报局的局长，对于法律允许他做什么当然十分清楚。如果因为仅仅和俄国人接触便要隐瞒，实在说不过去。人们自然要问福林一而再地隐瞒真相的真正原因。美国退休海军上将斯塔夫里迪斯（见下图）谈到曾与他共事的福林时，对福林的落马既震惊又惋惜。他说，福林是他见过的最好的军队情报官员之一，也是最勇敢的军人之一。
斯塔夫里迪斯接受采访时说，或许是福林过于入迷，最后与自己的敌手走的太近才掉进陷阱里的。又说，军人讲究服从，或许福林在服从时少了一点独立思考。媒体报道说，福林的律师原来与川普的律师有信息共享协议，双方协同对付检方的调查，以便更好地应对调查。这样的做法是合法的，只要不是合谋说谎就行。但是随着福林受到的压力不断增加，他的犯罪事实被检方掌握的越来越多，把自己的儿子也卷入了，福林在经济上与精神上都陷入困境。而川普既没有为他提供经济帮助，也没有为他提供赦免保证，最后福林只好选择与总统分道扬镳。
从整个调查来看，特别检察官任职不过7个月不到，进展之快令人吃惊。但是，就整个事件来说，福林的认罪与倒戈不过是标志着整个调查才刚刚开始进入最后弄清事实的阶段。罪与无罪的结论也只有等到证据都拿到后才能做出。
二、难以理解
川普常常有些难以理解的做法。他的难以理解不是“不按常理出牌”，而是常有一些自杀性的行为。例如笔者最早介绍的的川普3月4号清晨起来发推特说奥巴马对他进行窃听，说这样的话不止是指控奥巴马，还等于是指控FBI 受到了奥巴马的控制，或者是说FBI 的领导根本不能在奥巴马面前坚持独立执法，与奥巴马搞政治交易。这样的指控没有证据如何可以？他是总统，只要给司法部打个电话就可以求证，可是他偏不那样做，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把推特发出去了。
上周五福林认罪的消息总统是从电视里知道的，跟我这个平头百姓一样。周六上午，总统开始耐不住了，又开始发推特，说他开革福林是因为福林对副总统撒谎，也对FBI撒谎。（见下图）
川普过去一向说开除福林是因为福林向副总统撒谎，从来不谈福林是在FBI向他调查俄国问题时作伪证。向副总统撒谎够不上犯法；向FBI撒谎是作伪证，是犯法行为。总统如果知道了福林有犯罪问题，并且是在俄国门调查上犯罪，结果又要FBI局长放福林一马，局长不干，他就开除FBI局长，并公开承认说开除科米就是与俄国门调查有关，这就有了“阻碍司法”的嫌疑。他现在发这个推特不等于自己向警方提供“阻碍司法”的犯罪证据吗？
川普的推特一出，舆论立即全面报道。川普的私人律师朵德（John Dowd）赶紧出面声明（下图），说川普的那个推特是他写的，写得比较粗心，发给川普的新闻秘书发出的。记者要朵德拿出电邮底稿，朵德修正说，他是电话里告诉新闻秘书的。
可是，不论是谁写的，这个推特的署名是总统，法律责任还在署名人那里。过去一向找不到的川普阻碍司法的可靠证据，这次总统自己提出来了。朵德招架不住各方的质问，干脆改口说：总统是最高司法官，总统不论干什么都不会有“阻碍司法”的问题。（见下图）
这一来，辩论又起。总统在任上不论干啥事都不会犯法吗？人人都在法律之下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尼克松当年在水门事件中就对记者说过，“我是总统，我干的事不可能是非法的。”他还说，“我不是说谎的人。”
我跟我的老朋友老肯一直在川普问题上保持着联络，并交换各自的看法。我是最早支持川普的，他说我昏头了；我后来开始反对川普，他开始支持川普；不久前我告诉他我现在相信总统掉进了陷阱，他说他还没有看到证据；福林认罪出来后，他说他也不再相信川普没事了。不过我们同意，事情还没有结论，我们也都想知道，最后摊在人们面前的倒底会是一个什么样的故事。老肯长我三岁，数代都是美国人，他都放不下这个故事，我又怎么能放得下。
《布隆伯格》等五家报纸报道说（白宫否认），特别检察官向德意志银行发出传票调查川普的金钱来往。国会议员先前去过信想知道这方面的信息，银行拒绝了；但银行不配合检察官是违法。
小川普今天又被国会叫去听证了。
川普说，他从来没有对科米说过要他放福林一马。
共和党原来一直不断批评川普的参议员如格力汉倒开始对川普软化，说福林的认罪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反对川普的人中间很多开始猜想何时会弹劾川普。
最近参议院刚通过税改法案，正在与众议院的法案合并讨论，有望最后通过一个法案，这是川普上任后在俄国门缠身的情况下可以批准的首部重要法案。
其实故事才刚刚真正开始。任何人都是无辜的，再多的怀疑也不能给人定罪，直到把有罪无罪的证据都拿出来，晒到阳光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