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媒体 —制衡三权的软实力
一、再说媒体
美国宪法规定了政府权力在“民授” 前提下的合法性，政府可以据此制定各种必要的保密法规，确保政府管理的有效性与和国家安全有关的信息不被泄露。而政府自身是执法者，权力天然所具有的腐败性会使政府利用保密法规来掩盖自己的腐败行为，这已经是屡屡被证实过的事情。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即便是“三权分立” 的制度设计也还会出现“三权” 们串通起来一起腐败的做法。所以除了政府各部门之间的制约，民间的监督才是最根本的。这种监督的机制首先表现在民众可以把不合意的领导人“选下台”。（民主的重要作用是可以把人民不喜欢的人选下台，而不是把自己喜欢的人选上台。没有第一点，民众自己喜欢的人上了台就可能如同希特勒那样通过玩弄民主使得民众再也没法对其监督。）除此之外，在非选举期间，民众对于政府的监督主要是通过媒体来实现的。
敝人曾经在《无冕之王》里介绍了一点美国媒体在美国政治运作中的重要作用，简单说来就是媒体在“三权分立” 的设计之外作为民间力量的代表监督其他三权，靠着法律保护的知情权与不泄露新闻来源的保密权，在报道新闻时还可以对其他三权进行调查，揭露政府的各种腐败。这种做法的合法性是通过宪法的保护人民言论自由权利的总法下的出版自由来进一步对新闻立法所实现的。
综述上面的种种做法，我们可以看到，一切的根基都是“法治”，而法治的根基在于人民普遍具有的对于依法治理社会的信心。一旦这个信心被破坏了，法治即使形式上是完整的，实际上也只能在腐败下实行。世界上的法治社会的公正清廉之所以相差很大，除了制度的设计的差别，根本的差别在于人民对于法治的信心。
我对于川普的批评就是建立在上述认识的基础上的，因为川普的言行有着太多的对于法治的蔑视。但是蔑视归蔑视，法律只能惩罚违法的行为，川普的蔑视法治的言行只有在违法时才可能被法律所惩处。而在一个法律法规层层叠叠、民众的利益受损时当权者却可以依法不予理睬时，一个蔑视法治却又看起来是为利益受损的人说话的人，就可能成为人们心中的英雄，得到他们的选票。这是人类社会不完满的内在规律，人民有时会使劲干些有损自己根本利益的事情。
说了上面的题外话，再回到美国眼下的关于俄国问题的调查。如上所述，在川普入主白宫，他又通过操纵自己的大批支持者来影响国会两院的共和党议员的对于他的态度时，要依靠政府自身来组织有效的调查，即便有着FBI 的政治独立，实行起来也是非常不容易。这时媒体的独立性就起了关键的作用。过去尼克松的蔑视法治也是先由媒体捅出来后才一步步改变民意，最后影响到共和党民意代表几乎全部抛弃对于尼克松的支持，导致尼克松黯然下台。所以尼克松痛恨媒体，川普痛恨媒体，白宫的主人没有不与媒体发生大小冲突的，因为媒体的职责就是来挖政府的各种腐败—-对政府权力进行监督的。
二、小川普的“透明”
川普手下的每一次关于“通俄” 的坦白，都是在媒体先报道出“通俄” 事件后发生的。前面我介绍的小川普的坦白以及坦白的程度也不例外。昨天7月11号，川普发推特说他为自己的儿子的“诚实透明” 骄傲，他这次说的是小川普在前面坦白后的又一次大坦白：公布了自己关于和俄国律师会面的有关邮件。据《纽约时报》报道，这次公布发生在该报在与白宫联系进行事实核对后准备发表自己搞来的邮件内容之前，接受核实的小川普请纽时给他点时间来回答后，抢先坦白发布的。所以还是如同过去一样，这次的大坦白实在又是无奈之举。
无奈归无奈，但是一旦坦白的是“核心机密”的话，这样的坦白就会具有难以预料的自我杀伤力。在法治条件下，所谓的“自我杀伤力”就是所坦白的内容是否含有坦白人的违法行为的证据。
而川普阵营的麻烦是在警察进行的俄国问题调查中的第二部分：川普阵营是否有人与俄国人合作。警察的第一部分调查（俄国通过网路干涉美国大选）属于“反情报调查”，关注的对象是外国人；第二部分才包括美国法律管辖的美国人，属于“犯罪调查”。FBI令美国人害怕的是它进行的第二种调查，因为它是收集犯罪证据的调查。
所以，如果小川普所坦白的邮件里含有可以被特别检察官用作犯罪证据的内容，这个证据牵涉到的人麻烦就大了。那么小川普公布的邮件有些什么内容？我查了一下，发现已经有关于这些邮件的中文翻译，想必很多读者已经看过，我将其录在本文“附录”后面供尚未读过的朋友参考。这些邮件都是在小川普与安排会面的哥而斯通（Rod Goldstone）两人间进行的，有的还发给了小川普的妹夫和竞选大总管。
敝人对于这批邮件的看法是：自川普牵涉到“通俄” 调查以来，没有任何已经外泄的相关内容比这些邮件对于川普阵营更具自我杀伤力的了！如果说，川普3月4号说奥巴马对他进行窃听是他第一次从蔑视法律到实质上自己把自己弄到与法律开战的地步；5月9号川普开革FBI局长科米则使得FBI 的上述两部分调查交由特别检察官主持，进而可以将第二部分进一步扩大其他范围；这次小川普7月11号坦白的邮件则是另一个转折点：川普从此以后再无可能使国会里支持他的议员跟着重复川普说“通俄调查” 是子虚乌有的抓巫婆了。
说实话，敝人还是低估了川普蔑视法律以及对于美国法治精神的无知程度。自这些邮件公布后，民众可以根据这些邮件以及川普的种种做法知道美国警察在上述第二部分的“犯罪调查” 里至少包括了两个内容：川普阵营是否力图利用俄国人的力量搞竞选，以及川普是否有阻碍司法。我将继续分析这方面的进展。
附录：小川普的电邮原文与翻译（翻译摘自网络）
第一封
2016年6月3日，上午10:36
Rob Goldstone写道：
早上好，Emin刚刚电话我，让我联系你告诉你非常有趣的一件事。
今天早晨，俄罗斯首席检察长见了他的父亲Aras，在会见中提出愿意提供给川普选举团队一些官方材料和信息，这些东西可以帮助因希拉里和俄罗斯人的交易定她的罪，会对你父亲很有利。
这当然是非常高层和敏感的信息，但这是俄罗斯和其政府对川普先生的支持——在Aras和Emin的协助下。
你认为最好怎么交给你们这些信息，你能直接和Emin谈这事儿吗？
我也可以通过Rhona把这个信息发给你父亲，但因为极度敏感，所以我先发给你。
祝好，
Rob Goldsto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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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封
2016年6月3日，10:53
Donald Trump Jr. 写道：
多谢Rob，谢谢。我此刻正在路上，但也许我先和Emin聊。好像我们有一些时间，如果真是你说的那样，我很喜欢，特别对入夏后（有利）。能否在下周我一回来后我们就打个电话？
祝好，
D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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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封
2016年6月6日，下午12:40
主题: 俄罗斯– 克林顿– 私人保密
Rob Goldstone写道：
你好，Don，你有空和Emin打电话谈这个希拉里信息的时候告诉我——你上周提到，所以我试着安排下你和你家人都适合的时间和日子。
Rob Goldsto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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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封
2016年6月6日，15:03
Donald Trump Jr.写道：
Rob 我们现在能电话吗？
d
Donald J. Trump Jr.
Executive Vice President of Development and Acquisitions
The Trump Organization
725 Fifth Avenue | New York, NY | 10022
| trump.com
第五封
2016年6月6日，下午3:37
Rob Golstrone写道：
主题回复：俄罗斯– 克林顿– 私人保密
他在莫斯科，我来找他。
他应当打什么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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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封
2016年6月6日, 15:38
Donald Trump Jr. 写道：
我的手机号码，谢。
Donald J. Trump Jr.
Executive Vice President of Development and Acquisitions
The Trump Organization
725 Fifth Avenue | New York, NY | 10022
| trump.com
第七封
2016年6月6日，下午3:43
Rob Goldstone写道：
好，他正在莫斯科台上，但应当20分钟后就下来，所以肯定到时就能打了。
Ro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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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封
2016年6月6日，16:38
Donald Trump Jr.写道：
Rob多谢帮助。
D
Sent from an iPhone
第九封
2016年6月7日，下午4:20
Rob Goldstone写道：
Don
希望一切都好。
Emin让我安排你和俄罗斯政府律师见面，她会本周四从莫斯科飞过来。
我相信你知道这次会面了，不知道周四下午3点或者晚点你是不是合适？
我想应该在你办公室。
祝好，
Rob Goldsto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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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封
2016年6月7日，下午5:16
Donald Trump Jr. 写道：
3点在我们办公室如何？多谢Rob，感谢你帮助安排。
D
Sent from my iPhone.
第十一封
2016年6月7日，下午5:19
Rob Goldstone写道：
太棒了……我本人不会参加会见，但会在下午3点带他们到，并且介绍给你们。
今天晚些时候，我拿到和你见面的两个人名字后，就会发给你交给保安。
祝好，
Rob
第十二封
2016年6月7日，18:14
Donald Trump Jr.写道：
好。可能是Paul Manafort （选战总管）我的姐夫和我。第五大道725号，25层
Sent from my iPhone
第十三封
2016年6月8日，上午10:34
主题: 俄罗斯– 克林顿– 私人保密
Rob Goldstone写道：
早上好，有可能把明天的会面改成下午4点吗？因为我刚知道俄罗斯律师下午3点才下庭。
祝好，
Ro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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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封
2016年6月8日，11:15
Donald Trump Jr.写道：
好的Rob对我来说可以，或者今天3点也行……告诉我就行，两个时间我都可以锁定。
d
Donald J. Trump Jr.
Executive Vice President of Development and Acquisitions The Trump Organization
725 Fifth Avenue | New York, NY | 10022
Trump.com
第十五封
2016年6月8日, 上午11:18
Rob Goldstone写道：
主题: 俄罗斯– 克林顿– 私人保密
他们今天不行，她从莫斯科飞来还没落地呢，明天4点很好。
祝好，
Ro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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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封
2016年6月8日, 下午12:03
Donald Trump Jr.写道：
To: Jared Kushner, Paul Manafort
转发: 俄罗斯– 克林顿– 私人保密
会见改到了明天下午4点在我办公室。
祝好，
Don
Donald J. Trump Jr.
Executive Vice President of Development and Acquisitions The Trump Organization
725 Fifth Avenue | New York, NY | 10022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