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过毛泽东时代的中国人一定会记得这样一句著名的毛主席语录:“阶级斗争一抓就灵”。这句话当中的“灵”,当然不是指对搞好人民生活、让人民能够吃饱穿暖很灵,恰恰相反,毛泽东搞阶级斗争,搞得中国人民连吃饱饭的最基本生活条件都长期无法达到,中国人民不再挨饿的日子是等到毛泽东死后才终于来临。毛泽东所说的“一抓就灵”,这个“灵”,灵在帮助他保卫手中权力很灵。毛泽东没有能力提高中国人民的生活水平,却极擅长于从事阶级斗争,他通过阶级斗争打倒了比他更有能力搞好民生的刘少奇等一批所谓“党内资产阶级”,排除了所有可能威胁到他权力的主要对手,同时,阶级斗争也让过不上好日子的人民有了一个出气口,可以将他们对生活的不满发泄到“阶级敌人”的头上。
这种不致力于搞好人民的生活,却通过树立敌人,让人民把对生活的不满发泄到敌人头上,从而使人民忘掉自己生活过不好的真正原因所在的做法,并不是毛泽东的发明创造。毛泽东照搬的是苏联领袖列宁和斯大林的统治手法,列宁和斯大林皆为发动阶级斗争的高手。不过,列宁和斯大林也并非这一手法的首创者,他们继承的是一个欧洲传统,是欧洲统治者自古以来经常使用来操纵人民的一种方法,当然,古代欧洲统治者抓的不叫“阶级敌人”,而是叫“女巫(witch)”。
从十五世纪中期到十八世纪中期,抓女巫运动曾风行于欧洲三百年。抓女巫的起因往往是由于天灾或人祸等各种原因造成这一年农业收成不好,人民吃不饱穿不暖、日子难过,民间不满情绪上升,这时,统治者便开始掀起抓女巫运动高潮,将人民的不满情绪引导到“女巫”的头上。这些被抓的“女巫”被指控在家里偷偷敬拜恶魔,给社会下诅咒,造成农业欠收、人民生活困难。“女巫”们大多是上了年纪的女性,有时上了年纪的夫妻俩一起被指控为帮助恶魔施展诅咒以祸害他人,可能是因为老年人没有生殖力或劳动力价值了,被挑选出来做牺牲品。英国于十七世纪末发生过一起揪出一个“女巫集团”的事件,一天内就绞死了二十五名女巫。十七世纪下半期时的英国抓女巫抓得特别凶,不过,抓女巫运动进行得最轰轰烈烈的欧洲地区据史学家说是德国,曾于十六世纪末爆出过一个多达63人的“女巫集团”案。丹麦国王克里斯帝安四世主政丹麦期间,特别热衷于抓女巫,而且,被抓的女巫常常被处以活活烧死的极刑。美国从十七到十八世纪作为英国殖民地,也爆发过不少著名的女巫案,其他如法国、挪威、苏格兰等欧洲各国都流行过抓女巫运动。这些所谓“女巫”在刑讯逼供下,对自己向社会施加诅咒魔术的罪行供认不讳,有时她们还被逼迫交代出与自己一起施展魔术的同伙,把自己的邻居或亲朋好友咬出来,说成是共同敬拜恶魔的同案犯,以至于形成了“女巫集团”。好在后来随着西欧启蒙思想运动的发展,西方社会的民智水平得到提高,用抓女巫来解决问题、欺骗民众的方法不灵了,抓女巫运动首先在英国消失,随后在欧洲大陆其他国家也逐渐销声匿迹。
虽然抓女巫运动早已成为历史的过去,可是,用树立敌人的方法来转移人民视线的手法一直到今天仍然被领袖们在不断地使用着,只不过敌人的名称不断与时俱进,谁被挑中做敌人常常因人而异、或因国情而异。在希特勒时代的德国,敌人是犹太人,在列宁和斯大林时代的苏联、以及毛泽东时代的中国,敌人是“地富反坏右”,在金家王朝统治下的北朝鲜,敌人之一是美帝国主义,在普京执掌下的当今俄国,敌人是“乌克兰纳粹分子”和“集体西方”(collective West),在川普嘴里的美国,敌人则是非法移民。
川普有意将非法移民树为敌人、以转移美国人民寻找真正解决美国问题出路之视线的用心可以说在上周美国ABC电视台主持的那场总统竞选辩论会中暴露得一览无余。这场辩论会由美国民主党总统候选人贺锦丽,对辩美国共和党总统候选人川普。我最初很犹豫看不看这场辩论,因为实在不想听川普的长篇谎言和他惯用的黑白颠倒逻辑,不过,最终我还是忍着对川普语言的厌恶,看完了整个辩论过程。不出所料,川普一如既往地满嘴假话、胡话,不过,我对川普也有所新发现,那就是,他已经从八年前的政治素人发展成为一名熟练的欺骗性政客,他讲谎话变得更有明确的目标。辩论期间,思维极为敏锐的贺锦丽提醒主持人及观众说:“他今天晚上会一直谈有关移民的话题,哪怕这不是主持人询问的题目。” 果然,川普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边境安全问题和非法移民问题,编造谎言,传播谣言,夸大问题的严重性。川普的用意在于有意识地将美国人民的注意力吸引到非法移民这个“阶级敌人”的头上,吓唬美国人,让他们忘掉其他问题,好像只要将非法移民这个“阶级敌人”打倒了、赶走了,美国的一切问题就可以神奇般地迎刃而解。这当然不符合实情,更不可能解决任何问题。关键是,解决美国问题不是川普有能力做得到的事,也不是他感兴趣要做的事。真正解决问题需要有水平、有本事,不那么容易,树立敌人却不需要本事,可以很轻易地做到,这是为什么无能的统治者往往特别喜爱玩树立敌人的把戏。与毛泽东一样,川普治国无能,却非常爱权,他的目标是要通过树立敌人、吓唬民众的手法来骗取人民的选票,再登美国总统宝座。
川普没有能力做需要有本事才能做的事,却总是挑不需要本事的事情做的另一个例子是他所谓的“爱国”姿态。川普宣称自己爱美国,怎么爱呢?在镜头面前拥抱国旗。拥抱国旗谁不会做?找个傻子疯子来,他们也能拥抱国旗。真正爱美国,是要做有利于美国人民、有利于美国长远利益的事,要设法解决美国存在的现实问题,这需要有智慧、远见、和品格,远远超出了川普的能力范围。
《纽约时报》的播客节目主持人埃兹拉·克莱因(Ezra Klein)曾如此评论美国的非法移民问题,他说:共和党人一直谈这个问题,却从来不解决这个问题,民主党人不愿意谈这个问题,却一直在致力于解决非法移民问题。我对这个说法再同意不过。早在奥巴马任总统期间,奥巴马就曾经打算从根本上来解决非法移民问题。非法移民在美国生存的主要渠道是给农场主打黑工,奥巴马便通过查处雇用非法移民的农场主的方法来掐断非法移民不惜冒生命危险偷渡来美国打工的念头。可是,奥巴马的做法遭到了共和党人的反对。农场主是共和党的票仓,而农场主之所以要雇非法移民,是因为付给非法移民的工资可以压得很低,从而减少农产品的成本。而且,没有多少美国人愿意去农场打工,有些人认为禁止农场主雇用非法移民会造成农场主找不到干活的农工。奥巴马查禁雇用非法移民农场主的政策最终不了了之。从这个例子中我们可以看到,第一,非法移民从事的是美国人不愿意干的活;第二,美国农产品价格的低廉与非法移民提供的廉价劳动力直接相关;第三,共和党人大多没有能力、也没有计划要真正解决非法移民问题,他们当中有些人天天高喊非法移民问题、还浪费纳税人的钱用大巴将非法移民运来运去,纯属作秀,是一种纯粹的政治游戏,为的是给自己夺权造势。拜登政府于2023年与共和党控制的众议院合作,提交了一份原本得到共和党和民主党两党议员赞同的加强边境管理的法案,川普听说后,指示共和党议员抵制这份法案,造成这份法案未获得通过。这更清晰地展示出,川普根本不想要解决非法移民问题和边境问题,因为一旦问题解决了,他就会失去靠树立敌人来夺取权力的机会。
而美国民主党人之所以一般不愿意谈非法移民问题,是因为他们明白有些共和党人成天大谈特谈这个话题是为了煽动仇恨、树立敌人,民主党人不愿意助长这种仇恨。可是,正如前面所述,民主党人执政时一直在努力控制这个问题,因为他们是一批更有愿望、也更有能力为美国人民利益着想的人,懂得任何问题如果得不到合理的控制都会给美国带来长远的不利后果。更重要的是,民主党人不仅努力解决非法移民问题,而且还致力于减轻美国的贫富差距严重问题、枪支暴力泛滥问题、医疗保障不全面问题、医疗和教育费用昂贵问题、环境和气候问题、妇女权利倒退问题、维持世界和平问题、美国法治质量下降问题、美国民主面临威胁问题,等等。如果川普上台,他不仅没有能力解决他成天挂在嘴上的非法移民问题,而且所有以上问题都必将会走向更急剧的恶化。
我曾经对一位在志愿活动中遇到的向我赞美川普的美国白男川粉说:Trump(川普)就像Chairman Mao(毛主席)一样。这位川粉听了我的回话,发出了一声非常痛苦的声音。我当时这样讲并不是为了故意刺痛他,而是我内心实实在在想法的真实流露,我看到了两人之间太多的相似之处。川普与毛泽东相像之处除了治国无能却很爱权外,他们两人都是骗子,他们都不惜牺牲自己国家的利益来借用境外势力的帮助以夺取权力,他们无法无天,视道德和规则如粪土,他们的一切行动皆是出于为获取自身个人利益而做。可惜的是,这种一心只为自己服务的骗子型领袖有时能够蒙蔽相当一部分民众。据一位用英语主播的俄国Youtuber介绍,俄国民众大多很容易上骗子型领袖的当,他描述说:俄国除首都莫斯科之外的其他地区,由于政府资金投入少,从公路、到学校、再到医院等公共设施常常落后、破败,俄国民众对此充满了怨言,可是,这些对破损公路长期得不到修理感到怒气冲天的俄国民众却大多是普京粉,支持普京发动侵略乌克兰的战争,痛恨“集体西方”。这位已经逃离了俄国的俄国主播评论道,俄国人看问题总是如此地不讲逻辑,他们不明白,正是因为普京发动战争,无故损耗了大量政府资金,使得政府没有钱给你修公路。来自世界各地的观众在下面纷纷评论说,不仅俄国人这样,不论哪个国家都有这样的人,匈牙利和捷克等国的观众说,我们国家有太多像你所说的这种人,美国观众也说,我们的MAGA们(指川粉)就与这些俄国人一模一样。作为来自红色中国的我更是知道,中国人里这样的人比比皆是。确实,所有国家都有容易被骗子型领袖蒙蔽欺骗的人。如果这样的人比例不高,一般不会导致严重问题,但如果这样的人比例超过了一定界限,国家就有可能会被引向灾难。
在海外中文网上,经常可以读到嘲笑1949年被毛泽东欺骗的中国人的文章,说句实话,嘲笑前人的错误相对来讲是比较容易的,自己不犯与前人同样的错误就有点难了,真正有水平的人是有能力警告和预防坏人上台的人,而不是等坏人上台后给人民带来了灾难才醒悟过来。在我看来,今天被川普骗的人放到1949年,恰恰是会被毛泽东骗的人,甚至不如那时上当受骗的人,因为那时毕竟媒体技术还很不发达,绝大多数中国人不知道毛泽东是个骗子、不了解他1949年前实际做过些什么事,他们上了毛泽东的当还算情有可原。可今天,川普的欺骗本性被媒体如此清晰地公开于世,不少人却仍然对伟大领袖川普爱得执迷不悟。今天支持川普的美国人,与1917年支持列宁的俄国人、和1949年支持毛泽东的中国人一样,是在有意或无意地助纣为虐、害人也害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