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晚，朋友的朋友主持的爵士乐队要在城里的一个酒吧里演奏，朋友招呼着我们一起去欣赏，捧场。
我们六个人，三个八十年代来美的资深留学生，三个“八零后”在读理工博士生，一起来到了这个位于老城区的不起眼的酒吧。酒吧屋顶很高，装饰老旧，有些乡村，有些杂乱，屋内灯火昏暗，墙壁斑驳，桌椅简陋，但不失轻松随意。一进门的左手墙角是个一尺多高的小舞台，背景是大红幕布，灯光麦克音响挤在一起。这就是表演场地了。
我们坐下要了酒水之后不久，酒吧里就基本满座了。我们同朋友的朋友打了招呼。他是个大学教授，统计学专家，乐队其他成员也都是从事不同职业的非专业音乐人，看着都有一把年纪了。来的客人里，很多都和乐队的某位成员相熟，年龄从二十岁到七、八十岁不等。
演奏开场曲时，我因为情绪还没有调动起来，感觉声音比较大，爵士乐的韵律和味道也没有品出来。我一时间向往起蓝调来。我一向喜欢蓝调那慵懒隽永的韵律，喜欢那种寂寞闲散地游荡在午夜诱惑中的感觉，刚好符合我此时的心理节奏和心境。
演奏第二曲时，台上的六位乐手显出了他们的功力。朋友的朋友是长笛手，一身随意的短打扮，完全沉浸在自己的音乐里。然后是吉它手，萨克司（同时吹另一种不知名但形似黑管的乐器），键盘手，贝司，和鼓手，每个人都十分享受而尽情地贡献着自己的音乐。
两曲过后，一位身穿红色晚装、妖娆性感、风韵十足的金发女郎飘然登台，开始献唱。她的声音浓郁、丰满、诱惑，乐队的男人们陶醉在音乐和美女曼妙的歌声中，更加殷勤卖力地各司其职。此时的音乐抓住了我心里的节奏，我的肌体和情绪开始渐渐地溶入了这回荡在酒吧每一寸空间的厚重而又自在的爵士乐里。
一波又一波的爵士乐声浪，摇晃着屋子里的人，摇晃着各色啤酒、葡萄酒，摇晃着大家的目光……这时，响起了电影《芝加哥》里女主角唱过的曲调，红衣歌女开始在客人的桌子中间漫步轻摇，端庄中透出奢靡和放浪的歌声和表演，让大家心里蠢蠢欲动，陶醉异常。突然，金发女郎踩上一个椅子，随着乐曲，摇摆着曲线优美的腰肢，大家一阵欢呼！然后，金发歌女又给了大家一个惊喜，她在两位男士的扶持下，又登上了面前的一张餐桌，继续她充满魅惑的演唱。大家抬头看着她，身体随她的韵律而摇摆着……
和我们一起来的中国小女生在我耳边说，美国女人真有味道！我说这就是中国女人和西方女人的差别。中国女人可以有完美的五官，苗条的身段，精致的华服，但是，她们往往缺少西方女人那种从骨子流淌出来的女人味，或曰性感。
我认为，中国男人挑选女人，满脑门子就两个要紧事：年轻、漂亮。中国大众媒体上，那些被男人追捧的所谓美女们，虽然个个年轻艳丽，自我感觉甚佳，但总是让人感觉缺失了点什么。想来想去，其实就是少了那种从里向外散发的性感和女人味。也许有些中国男人可以欣赏甚至驾驭性感女人，但大部分人没有这个意识。面对一个不十分标致但足够性感的女人，可能他们会感受到某种感官上的冲击，但他们拎不清这是个什么情况，他们拿不准主意，并表现出不知所措，他们往往因此而躲开，嘴里还要数叨着“老女人”或“丑女”的种种不是。让男人不知所措，错一定在女人。这种不解风情的中国男人，多得令人绝望……
一个半小时的表演结束了，大家都很享受。三扎啤酒所含的酒精，让我们都有些话多。我们以为酒足饭饱，乐队也演完了，接下来可以安静聊聊天了。可是不然，我们发现酒吧里客人的组成发生了本质的变化。年轻人突然充斥了周围空间，原来听爵士乐的中老年人走了大半。这时我们才知道，还有一场表演马上要开始了。我们又来了劲儿，又要了酒，开始乱七八糟地期待并喝彩。
看到一个高个小伙子上台，抱着吉它开始演唱。他乖乖的样子，不事张扬的做派，和刚才台上那堆潇洒陶醉的老男人反差很大。他的音乐是轻摇滚，他的吉它弹奏很具水准，嗓音也算有质感，只是高音部分有些空洞，感染力不够。他除了吉它，还用键盘自弹自唱，可谓是多才多艺。朋友爱说话，看到旁边有个中年女人在给小伙子录像，就过去攀谈，知道了那是小伙子的妈妈。原来小伙子２２岁，是本科音乐专业，马上要毕业了。他演唱的歌曲大部分都是他自己创作的。怪不得感觉不一样呢，原来是个“学院派”！
小伙子辛辛苦苦唱了多首歌曲，我们也都努力欣赏、捧场，欢呼尖叫吹口哨，也相当辛苦。中间，小伙子告诉大家他的首张唱片就要发行了，其中大部分是他自己做的音乐。我们希望他的唱片大卖，音乐前程大好，以后就不用到这老旧的小酒吧来唱了，而是去大地方，能赚大钱的地方去唱啦！
小伙子唱完了，我们觉得差不多该走了的时候，又发现了新情况。周围听客的组成再次发生了变化。原来有数的几个中年人也都走光了，只剩下些既年轻又前卫的后现代人了。是的，下面还有一拨乐队要表演！我忽然想起那每人九刀的进门费，真是价廉物美呀！我同时敏感地发现，我们三个老牌“八零后”此时已成了屋子里最年长的人！但我们不窘，因为我们的朋友很年轻，和他们在一起，我们看到的和感受到的都是年轻的气息。装嫩呗，谁怕谁！
在酒吧里坚持着，我们脸上的沧桑不是问题，但当五个帅小伙登台，并开始他们重金属摇滚的演奏时，我发现我的心脏有了点问题。在那地动山摇，震耳欲聋，惊心动魄的音乐里，我的心跳好像开始紊乱，强烈的声浪撞击我的胸膛，我必须用手捂住心脏处，然后张开嘴巴，方可继续坐在椅子上。就象飞机起飞时气压的变化给人的感觉那样。几个小朋友看着我的狼狈相，笑得特别开心。我们坚持了两个曲子，然后不舍地告别了仍然震动着整个酒吧的重磅摇滚乐，有些愧疚地退场了。我们觉得有些对不住仍然在台上玩命鼓捣音乐的小伙子们，因为我们离开时，酒吧里就只剩下三四桌客人了。
一晚上听了三“场”音乐会，心跳几经变速，跨越了几个时代，酒精浓度刚好，很有。
□ 读者投稿
华 夏 文 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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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年七月三十日出版） （一九九一年四月五日创刊）
庚寅年六月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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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目录（cm1008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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⒈中国人，别再把人祸当天灾——中国大饥荒五十年祭 解 滨
⒉塞伦盖蒂，塞伦盖蒂——坦桑尼亚狩猎行之三 于 珈
⒊周六酒吧——从爵士到重摇滚 韩玲玲
⒋我的“右派”亲戚 杨承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