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家亮
近来发生的几起恐怖袭击案使不少人重新关心世界上的恐怖主义。恐怖主义有不同的定义。为了讨论方便起见，这里用联合国文件的定义。联合国大会自1994年来采用下面关于恐怖主义的政治描述：在有计划或预先算计的情况下个人或是一群人为了政治目的在公众中引起恐怖的罪犯行为，这种行为在任何情况下无论从政治、哲学、意识形态、种族、伦理、宗教、或是其他任何本质来看都没有合理基础使人接受。(Criminal acts intended or calculated to provoke a state of terror in the general public, a group of persons or particular persons for political purposes are in any circumstance unjustifiable, whatever the considerations of a political, philosophical, ideological, racial, ethnic, religious or any other nature that may be invoked to justify them.) 恐怖主义不是现在才有，也不一定只针对西方。恐怖主义是什么时候在世界上开始的呢？因为没有大家都同意的恐怖主义定义，恐怖主义最早什么时候在世界上出现有不同的说法。有人认为公元一世纪犹太人曾用恐怖行动反抗罗马帝国对犹太人的镇压。中东历史权威Bernard Lewis在【1】的112页（本文以后将多次引用此书，将只给页数）提到十一到十三世纪先出现在伊朗，后来又出现在叙利亚的暗杀（assassin）是早期的恐怖主义。他的理由是那时暗杀形成了一种机制和意识形态。这些“暗杀者”不是针对十字军而是针对他们认为不虔诚的篡夺权力的穆斯林。在这个意义上，“暗杀者”是现代伊斯兰恐怖主义的先声。（因为篇幅原因本文不涉及针对伊斯兰当权者的恐怖主义；在911恐怖袭击二十年以前伊斯兰恐怖主义就已经多次在中东发生。）
恐怖主义不是穆斯林的专利。北爱尔兰和西班牙的巴斯克（Basque）都曾经有恐怖主义发生。穆斯林抱怨媒体为什么不称北爱尔兰共和军和巴斯克恐怖组织埃塔为基督教恐怖主义。原因很简单，盖达和其它伊斯兰恐怖主义是以伊斯兰名义进行恐怖活动的而北爱尔兰共和军和埃塔不是以基督教名义进行恐怖行动的（107页）。要懂得伊斯兰恐怖主义必须先从了解可兰经。原来我想先写一篇文章关于旧约中的暴力，再写一篇关于新约如何看待暴力，最后写怎样理解可兰经中的暴力。这样的好处是时间上的连续性，另外读者可以比较深刻地了解这三个有关联的宗教在这方面的教导和历史。后来觉得现在大家可能还是对伊斯兰恐怖主义更感兴趣。所以我先来谈可兰经与最近的伊斯兰恐怖主义的联系，以后有机会再谈圣经中的暴力。
* 可兰经中的暴力与可兰经的解释 *
最近澳洲的悉尼晨星报在一篇报道中提到可兰经中有一百多条经节教导穆斯林对非穆斯林使用暴力【2】。下面是这个方面的一些可兰经经节（因为【2】没有指出章节，不方便找出对应的中译文。下面是我以前读可兰经的记录）。
（2－191）你们在哪里发现他们（不信道者），就在哪里杀戮他们，（这里不信道者或不信教者指非穆斯林，包括犹太教徒，基督徒，佛教徒，无神论者等等。— 注释）
（2－193）你们当反抗他们，直到迫害消除，而宗教专为真主，
（5－10）不信道而且否认我的迹象的人, 是火狱的居民，
（5－33）（不信道者）他们的报酬，只是处以死刑，或钉死在其十字架上，或把手脚交互著割去，或驱逐出境。这是他们在今世所受的凌辱；他们在后世，将受重大的刑罚，
（9－5）就在那里杀戮他们，俘虏他们，围攻他们，
（9－29）即曾受天经的人，你们要与他们战斗，直到他们依照自己 的能力，规规矩矩地交纳丁税，（这里天经指圣经；丁税即人头税。— 注释）
（9－123）你们要讨伐邻近你们的不信道者，使他们感觉到你们的严厉，
（14－17）（不信道者）一口一口地饮，几乎咽不下去。死亡将从各处降临他，但他永不会死。在那种刑罚之后，还有严峻的刑罚，
（22－9）他（不信道者）在今世要受凌辱，复活日我要使他尝试烧灼的刑罚，
（22－19，20，21）不信者已经有为他们而裁制的火衣了，沸水将倾注在他们的头上，他们的内脏和皮肤将被沸水所溶化，他们将享受铁鞭的抽打。
（47－4）你们在战场上遇到不信道者的时候，应当斩杀他们，你们既战胜他们，就应当俘虏他们，
（66－9）你当与不信道的人们和伪信的人们奋斗，你当以严厉的态度对待他们。他们的归宿是火狱，
这些经节是穆斯林对非穆斯林可以施暴的依据。但是事实上是否会导致暴力甚至恐怖主义取决于如何解释这些经节。解经是一门很大的学问。犹太教和基督教里解经尤其重要。你如果到一个比较大的美国公共图书馆（还不是神学院）里，可以看到一排一排的各种教派的解经书籍。我以前推荐过的《圣经手册》【3】中有一章详细介绍基督教解经历史，读过它以后对如何理解圣经可以有个简单概括的了解。一个例子是旧约一些血腥的章节，以正统基督教观点来看这些有预表意义，但不能作为现在行动的依据。
Robert Spencer的《Islam Unveiled》指出可兰经与圣经的解释有重要差别【4】。“几乎所有穆斯林都认为可兰经在字面上也在永恒上是真理。。。。穆斯林除了不知寓意上的解释方法以外，也不认为（神）逐步地启示。犹太教和基督教不会照章施行出埃及记20:7把女儿卖作奴隶，或是按照出埃及记35:2把在安息日做工的人处死。但是，穆斯林认为所有可兰经的教导在任何时间都有效的。
“Hussein Ibish在驳斥Pat Robertson对伊斯兰的评论说：’。。。我可以引用圣经里段落来抹黑犹太教和基督教。。。’确实Ibish可以从圣经里找到暴力段落。例如，《诗篇》137:9 “拿你的婴孩摔在磐石上的、那人便为有福。”有如《诗篇》101:8 “我每日早晨、要灭绝国中所有的恶人．好把一切作孽的、从耶和华的城里剪除。”还有，《撒母耳记上》18:7 “众妇女舞蹈唱和、说、扫罗杀死千千、大卫杀死万万。”《约书亚记》还有许多血腥无情的战争。
“但是与伊斯兰教不同，没有现代犹太教徒和基督徒会把这些希伯来人的战争故事和胜利庆祝来作为现在行动的指导。犹太人和基督徒认为这些段落是神的话的一部分，但是这些段落在犹太人和基督徒中间的位置与可兰经在穆斯林中间的位置非常不同。这些段落是一部分历史记录，显示了神是如何把它的子民从黑暗逐步带入光。基本上所有基督徒，包括原教旨主义者，都认为这些段落只适用某一时间和环境，是不完整的神的启示，最终新约福音的爱以及和好超出了以前启示。犹太教和基督教都发展了圣经的寓意解释来解释旧约的战争段落。。。。”
Robert Spencer介绍了伊斯兰教解经的一个重要方面。与犹太教和基督教相比，伊斯兰教的解经很不发达。但是伊斯兰教的解经依然存在。
* Jihad（伊斯兰圣战） *
许多不了解历史或宗教的人把Jihad与十字军（Crusade）等同。其实这两个概念有本质的差别。Jihad在可兰经和伊斯兰教占有重要地位。Jihad使穆斯林从沙特中间的一个小地方扩张成世界上曾经最大的帝国（奥斯曼帝国曾横跨亚非欧大陆）。而圣经中根本没有十字军这个词，十字军不是基督教教义的一部分。从地理政治上来看十字军只不过是当时的基督教国对伊斯兰帝国长期侵略扩展的反弹。
【1】的第二章对Jihad有很好的介绍，下面是从这一章摘译。（这一章对十字军，特别是与Jihad的比较，也有很好的概括总结，为篇幅考虑略去。）在中世纪时期，世界上最先进的文明是伊斯兰文明。虽然中华文明和印度文明或许相当于伊斯兰文明（甚至在某些方面还超过了伊斯兰文明），但是中华文明和印度文明只局限于一个区域和一个种族，它们对全世界的影响是有限的。而伊斯兰文明是普世的（ecumenical）（23页）。
伊斯兰的先知（穆哈穆德）对穆斯林的一个基本要求是Jihad。阿拉伯文的Jihad字根是j-h-d，本意是努力（striving或effort）。Jihad有在精神上和道德上的奋斗的意思（类似于十字军的现代字义），但是在伊斯兰早期文献中以及1400多年伊斯兰历史中大多数情况Jihad解释为武装斗争，包括防守和扩张穆斯林权力的武装斗争（24页）。
按照伊斯兰法典，有四种战争是合法的：对不信教者（infidel，即不是穆斯林），对叛教者（apostasy），对造反者，对匪徒（bandits）。只有前面两种才是Jihad。Jihad可能是进攻性的也可能是防御性的。伊斯兰教把世界分为两部分：House of Islam （伊斯兰统治的地区）和 House of War （战争地区）。一般假设Jihad会一直持续到穆斯林统治全世界，虽然有时会暂时停战。参加Jihad的穆斯林有双重奖励：战利品在现世，天堂在另一世界（24-25页）。（也奉为圣的）Hadiths扩展了可兰经。Hadiths有许多Jihad条款，例如其中有这样一条：一天一夜在前线的战斗要胜于一个月的禁食和祷告（A day and night in fighting on the frontier is better than a month of fasting and prayer）（25页）。
穆斯林法典一般有一章专为Jihad。它规定了什么是合法的战争，正确的行为，怎样开始，怎样结束战争（26页）。法典要求Jihad战士们不杀妇女，儿童，和老年人除非他们先攻击，不能对俘虏施酷刑或致残，在停火后恢复交战以前给出足够的警告，遵守（交战中的）协议。中世纪的伊斯兰法学家和神学家还详细讨论其它战争规则，包括可以用什么武器不可以用什么武器。伊斯兰法典基本不容忍恐怖主义或谋杀，也不许杀害旁观者 (30页）。
对于Jihad的另一种敌人叛教者，伊斯兰教要更严厉。在穆斯林看来叛教者比不信者要坏的多。不信者未曾见到光明还有可能将来见到光明。叛教者已经知道真信仰后来却放弃。叛教者必须被处死（31页）。
* 激进伊斯兰意识形态 *
看了上面的简介以后，读者或许会觉得这些不像会导致恐怖主义。确实伊斯兰世界的历史发展本来没有恐怖主义（早些时的暗杀者十三世纪被镇压）。但是从欧洲开始的现代化带来了对伊斯兰世界的巨大的冲击。现代化对其它文明也有很大的冲击，但是远不及它对伊斯兰文明所带来的冲击严重。Bernard Lewis的另一本书《What Went Wrong？》【5】对这变革有详尽经典的描述。在这个冲击下，许多穆斯林从可兰经中找寻答案，带来了对可兰经和穆罕默德教训录的各种激进解释。（顺便提一下，费正清的中国新史也提到在西方文明冲击下有一段时间中国知识分子也曾回到儒教找答案。）有些激进的意识形态成为伊斯兰恐怖主义的理论基础。
激进伊斯兰主义（Radical Islamism）常常被称为伊斯兰原教旨主义（17页）。我以前介绍过原教旨主义和伊斯兰原教旨主义（参考【8,9】）。如果你仔细考虑，起源于更正教的原教旨主义与伊斯兰原教旨主义在意义上刚好相反：一个是总结信仰的基要，一个是把某些经节极端化。（Robert Spencer在他的书《Islam Unveiled》里也有类似讨论。）但是在新闻媒介里甚至学术著作中伊斯兰原教旨主义已经广泛使用。读者在阅读中应该注意这个名词的真正意义。
激进伊斯兰主义者Sayyid Qutb 1906–1966是埃及穆斯林兄弟会成员的创始人之一。Qutb是最重要的激进伊斯兰主义思想家。Qutb的著作对盖达和宾-拉登有巨大影响；我曾看到评论说宾-拉登的思想直接从Qutb而来。Qutb曾在埃及教育部工作，1948年11月至1950年8月被埃及教育部派到美国学习考察。正是Qutb在美国的这段时间形成了他反对美国的看法。他反对美国有许多原因，但是最主要的是他认为美国生活方式堕落，追求物质享受。他特别反感的是美国男女交往不道德，甚至教会也举行交际舞会。实际上有人评论Qutb那时碰巧访问的是美国，如果他访问的是欧洲，也会得出一样的结论。Qutb写这些书籍主要是针对伊斯兰世界。Qutb认为现在是新的无知时代，正如先知穆罕默德时代以前多神教横行（摘自58-61页）。（因此需要来一场革命。）
* 伊斯兰恐怖主义 *
多数穆斯林不是伊斯兰原教旨主义者，多数伊斯兰原教旨主义者不是恐怖主义者。……现时有几种伊斯兰极端(extremism)主义形式。最有名是以盖达代表和在穆斯林世界那些模仿它的颠覆性的激进主义。一种是沙特。还有一种是革命机制下的伊朗。宾-拉登和他的盖达追随者的理念实际上与伊斯兰教的基本信条冲突，但是只有在伊斯兰教的环境下才能正确理解它（根据107页）。这三种伊斯兰极端主义远离了伊斯兰教的基本。它们都声称自己代表最纯正的伊斯兰，但是都片面解释一些经节。Lewis特别分析了霍梅尼下令悬赏杀死英籍作家Salman Rushdie一事，指出它为什么不符合伊斯兰教的法律（摘自107-110页）。
Lewis接下来（111-113页）回顾了伊斯兰教与基督教历史上战争的相同处和不同处。伊斯兰教头四个卡利夫（伊斯兰帝国最高领导人）中的三个被刺杀。后来的暗杀者（assassin）可以被看做是恐怖主义的开始。暗杀者在十三世纪被镇压下去，后来在十九世纪中期在土耳其有短暂的复活。1943-1950在伊朗出现一个政治-宗教恐怖主义团体。1960年以后这个团体的名称被巴勒斯坦解放组织的军事分支重新复活。在这方面【1】有许多详细介绍；因为篇幅的原因这里略去。
二十世纪的恐怖主义经过了几个相位的亏盈。在英帝国的最后几年，英国面临几种文化来的恐怖主义行动：塞浦路斯的希腊人，巴勒斯坦的犹太人，Aden的阿拉伯人。这三个运动都是以国家主义而不是以宗教动机出发。它们在战术上也相近，但是它们一般避免误伤（Collateral Damage）（114页）。
对新型恐怖主义者来说杀戳无辜和没有牵涉的平民不是误伤而正是主要目的。反击的目标自然也是平民（恐怖主义者不穿制服）。这种目标的模糊对恐怖主义者和他们的同情者有极大的用途。由于大众媒介，特别是电视，的发达，现代的恐怖主义者主要目的不是军事方面而是宣传方面和使大众恐惧。这些恐怖主义者中有德国、意大利、西班牙、和爱尔兰，但是最成功的和持续时间最长的是巴勒斯坦解放组织（PLO）。（在列举了PLO发起的恐怖事件后）Lewis特别指出70年代和80年代的阿拉伯恐怖主义者清楚表明他们的动机是阿拉伯或巴勒斯坦，即国家主义而不是伊斯兰教（115页）。
巴勒斯坦解放组织虽然成功达到它的公共媒介上渲染的目的（恐怖行动常常是西方电视台和报纸的头条新闻），但是没能达到它的主要目的，恢复巴勒斯坦国（115页）。其它阿拉伯国家都取得了独立，不过代替外国统治者的常常是更残暴的本国暴君。阿拉伯人急切需要找到新的战略，结果回到伊斯兰教。一些伊斯兰运动，包括有名的穆斯林兄弟会，接过失败的国家主义运动的斗争（116页）。伊斯兰恐怖主义采取和改进了早些时候的国家恐怖主义的战术，特别是不考虑无辜的旁观者。这在宾-拉登90年代初的恐怖活动中达到了新的高峰。一个例子是1998年炸毁两个在东非的美国大使馆。为了杀死12个美国使馆人员，恐怖主义者不惜杀死200个非洲人，其中许多是穆斯林。911恐怖袭击也同样有大量无辜人员死亡（117页）。
Lewis探讨了自杀恐怖袭击（117-119页）。伊斯兰经典清楚谴责自杀行动。911恐怖袭击导致数千人死亡无论在伊斯兰法典中还是伊斯兰历史上都没有依据。
宾-拉登在2002年11月的“给美国的信”有七个标题，从中可以看出他的意识形态。有一个标题要求美国转向伊斯兰教（122页）。这封信谴责美国的许多方面，甚至包括妇女解放，自由选举。在他看来美国最坏的是政教分离。宾-拉登攻击美国的基本原因是因为美国现在是不信者世界的领袖（123页）。Lewis最后建议支持阿拉伯国家的民主派。他指出如果听任恐怖主义发展下去，世界可能会有漫长的黑暗时代（126-127页）。
这篇文章回顾了伊斯兰恐怖主义的发展。可兰经和伊斯兰法律确实有Jihad和尚武的成分，但是伊斯兰法律和伊斯兰历史发展明确反对现代形式的恐怖主义。促成现代伊斯兰恐怖主义的发展有多种原因。中东穆斯林的政治经济发展的挫折使得有不少穆斯林从激进伊斯兰主义找出路，激进伊斯兰分子又接受了历来一些中东的恐怖主义的策略和方法，并使这些方法更残酷。要讨论如何消除伊斯兰恐怖主义的威胁，必须先了解可兰经解释的问题。这只能留到将来再考虑。
注释：
【1】Bernard Lewis, “The Crisis of Islam: Holy War and Unholy Terror,” Random House Trade Paperbacks, 2004.
【2】Twisting Islam to justify cruelty
https://www.smh.com.au/comment/twisting-islam...
【3】Robert R. Hann, “The Bible, an owner’s manual” : Paulist Press, c1983.
【4】Robert Spencer, “Islam Unveiled: Disturbing Questions About the World’s Fastest-Growing Faith”, Encounter Books, 2003, pp.22-24.
【5】Bernard Lewis, “What Went Wrong?: The Clash Between Islam and Modernity in the Middle East,” Harper Perennial, 2003. 这本书的中文简介在【6,7】。
【6】韩家亮：错在哪？（上） https://ciaos.org/modules/wfsection/article.p...
【7】韩家亮：错在哪？（下） https://ciaos.org/modules/wfsection/article.p...
【8】韩家亮：原教旨主义与伊斯兰原教旨主义 https://ciaos.org/modules/wfsection/article.p...
【9】韩家亮：宗教杂谈（1）—— 灭无兴资与原教旨主义 https://ciaos.org/modules/wfsection/article.php?articleid=36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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