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段美国的疫情相当糟糕，许多人批评川普总统的失误，这不可避免地影响这次大选。根据前些时的民调，川普连任岌岌可危。但是后来BLM抗议失控导致一些城市的骚乱和暴力。因为川普强调法律和秩序，使得川普的民调有些回升。离选举还有一段时间，两党候选人川普拜登还没有辩论交锋。现在预测谁会在大选中得胜仍然过早。前不久一篇文章里我借用哥伦比亚大学教授 Mark Lilla的书《The Once and Future Liberal – After Identity Politics》简介什么是身份政治[1,2]。那篇文章只涉及那本书的很小一部分。现在有必要深入一些，讲讲那本书的主题。Lilla 指出身份政治虽然过去对民主党选举得胜起过重要作用，但民主党现在需要超出身份政治提出一吸引大家的新愿景。
首先应该清楚解释自由派（liberal）这个词。自由主义是英国哲学家洛克(John Locke，1632–1704)首先提出（有学者指出霍布斯在洛克以前已经提出一些自由主义的理念）。自由主义后来逐步得到西方多数国家和学者认可，成为最重要的意识形态。大约在十九世纪下半叶，自由主义分成几派，一派为自由派[3]。美国的两党实际上原来都是自由主义。民主党主要包括自由派和进步派（progressives），进步派主张促进社会进步的政策。美国的民主党和自由派属于左派。自由主义在不同国家的发展阶段和国情不同。澳大利亚和加拿大的自由派是右派。这是为什么我常指出，不要乱用左右，需要考虑具体国家和上下文。左右只有两个值，而政治通常有数个参数/维度，仅用左右无法准确表达。
Mark Lilla 是自由派，即美国的左派。他的这本书写于2017年。那时川普刚当选美国总统，许多民主党觉得川普能够当选实属不可思议，积极组织反抗（其实共和党里也有不少这种人，称为Never Trumper）。他们认为像川普这样的粗鄙的人怎么可能当选总统？他们认为只要坚持反对川普，四年以后总统的宝座当然应该回归民主党了。Mark Lilla 的看法不同，他认为自由派需要认真检讨，创立新的自由派。这是书名过去和将来的自由派的由来。Mark Lilla 的要点是民主党过去几十年在美国政治权力上与共和党平分秋色主要是靠身份政治（Identity Politics）争选票。共和党靠里根总统提出的愿景（vision），而民主党一直未能提供一种能与之竞争的愿景。身份政治只能帮助民主党走那么远。Lilla 建议民主党应该超越身份政治，因为身份政治是个双刃剑。它可以吸引黑人（以及广义的身份政治包括妇女，同性恋者等），但也可能使选民分裂。
这次民主党总统候选人的竞争可以说相当令人失望。拜登已经从政许多年，没有大的建树也没有引人的魄力和新理念。用Lilla的话来说，民主党没有提出新的愿景。当然，至少搞社会主义的远左派桑德斯等没有选上，否则更难与川普竞争。如果不是这次疫情很糟，川普连任的可能性仍然相当高。即使美国疫情如此糟，川普也没有完全出局。拜登可能有些怕犯错，演讲时小心谨慎。Matt Bai 在华盛顿邮报的一篇专栏批评拜登在民主党大会上接受提名时的讲话，就是一例[4]。Matt Bai 也是左派，但他对拜登这个讲话不太优秀颇有批评。
民主党另外还有一个广为所知的主题：“大帐篷（Big Tent）“。大帐篷的意思海纳百川，容纳各种意识形态，种族，和阶层。华盛顿邮报专栏作家Fareed Zakaria 最近的一篇专栏赞扬民主党的大帐篷[5]，对这个概念作了很不错的解释，建议读者一读。问题是要使大帐篷里的人凝聚在一起，需要一个吸引大家的愿景，这样才可能使有不同理念的各种派别共同努力。另外民主党应该与极端势力，例如鼓吹暴力的马克思主义者，无政府主义者，以及废除警察的团体和人果断切割。等到事情闹大了，民主党市长州长才想起来与暴徒划清界限并罪责川普，恐怕已经太晚。华盛顿邮报的一篇专栏讲到这点[6]，不过许多选民心里可能已经有数。
我在一篇文章里指出，政治权力需要有分割有监督，一派/一党独大不好[7]。如果美国民主党无法提出一种吸引人的愿景，则民主党的长期活力令人担忧。
注释：
（1）韩家亮：从BLM和身份政治谈起
（2）Mark Lilla，The Once and Future Liberal – After Identity Politics, HarperCollins, 2017
（3）Andrew Heywood, “Political Ideologies,” 4th ed., Palgrave Macmillan, 2007.
（4）Matt Bai 8-22 In his convention speech, Biden failed to address his biggest vulnerability
（5）Fareed Zakaria 8-21 Biden understands what Twitter doesn’t: Democrats need a big tent
（6）Marc Thiessen WaPo 9-2 Biden can’t blame Trump for the anarchy in Democrat-run cities
（7）韩家亮：权力的限制与分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