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读了Carl Minzner《一个时代的终结（End of an Era）》一书[1]。这本书探讨中国内部的政治变化，着重在法制改革。Minzner在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拿到法学学位，曾在美国国会做过法律顾问，在美国智库工作过，也曾帮助中国建立法制。现在Minzner在美国 Fordham 大学法学院任教。总的来说这本书写得不错。但是这本书是学术专著，多数读者可能对学术研究不感兴趣。如有一些兴趣的也不过想知道要点是什么，结局是什么。社会科学的研究不可能预测准确结果，最多只能根据现有的知识和分析给出几个可能出现的Scenarios，即几种可能出现的情景（书的最后有）。经济学比政治学好一些，就是说更确定一些，但也非常难预测结果。
我以前介绍过另外两本关于中国的书。Friedberg 的书讨论可能的中美争霸[2]，Gill, Jakobson 的书[3]讨论中小国家在强大中国的局势下怎样开展外交。这两本书有较长的有用期。Minzner 的这本新书考虑中国政治改革出现的问题，有参考价值。[1]的主题是中国的政治改革停滞，原来的经济层面的改革也开始倒退，中国改革的时代终结了（因此书的标题）。中国的社会问题越来越大，可能导致政治问题。对中国了解并仔细观察的人来说，这些基本上在意料之中。法制和政治改革最终都会涉及到权力阶级的利益，中共一般不会把真正的改革进行到底。至于是否会发生政治动乱，许多西方人常常低估中国平民的忍受能力。
我之所以写这篇文章是这本书有两点很不错，值得华人深思。一）书的结论部分（191页）引用孔子的话：
古之…… 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 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
试着把这段话讲给你的朋友和家里人。他们如果是美国人，会认为这种教导很奇怪。有些会认为这种属于工业化以前的道德说教，完全不适用现代社会。（难道奥巴马总统的成败维系于他和他太太的关系？）另外的人会认为这种不定形的要求是一种从上到下的威权统治，带有一些对统治者行为的不指明的约束。孔子这段话对华人的思考有很大影响。西方政治权力靠制度约束，而中国传统则依靠改变人性道德达到。中国的办法一定失败，这我以后详细分析。
二）在序言里（xvii-xix页），Minzner 对美国对外政策有一段很尖锐的分析。对正进行政治变化的其它社会的理解上美国患有一种严重遗传疾病[4]。美国倾向认为这些社会是一张白纸，可以随意改变。然后在变化社会里寻找像华盛顿那样的领袖，再照葫芦画瓢制定宪法，民主就大功告成。我们忘掉一件重要事实：美国建国时继承了英国五百年的政治遗产，美国的宪法和政治体制是在这个基础上建立的。
我认为这本书指出的两点很重要，值得每一个中国大陆人认真思考。以后我将探索中国怎样实现政治现代化。这两点在考虑之中。
注释：
（1）Carl Minzner: End of an Era: How China’s Authoritarian Revival is Undermining Its Rise
Oxford University, 2018
（2）Aaron L. Friedberg, “A Contest for Supremacy: China, America, and the Struggle for Mastery in Asia,” W. W. Norton & Company; 2012.
（3）Bates Gill, Linda Jakobson， “China Matters: Getting It Right for Australia,” La Trobe University Press, 2017.
（4）原文是：America has a serious genetic disorder when it comes to understanding societies undergoing political transition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