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快递登了王令隽的文章《中文版圣经中的“龙”不是中国龙》（下面简称《龙》）。王先生用许多时间考证中文圣经的翻译历史和圣经里蛇/龙与中国龙的差别，认为圣经的中文翻译不准确造成了误解。王先生的认真努力值得称赞。但是如果懂得怎样解释圣经，就会明白圣经里的蛇/龙的寓意与中国龙的图腾相似性。下面我解释其原因。如果王先生有不同意见，欢迎继续讨论。
首先，最新学术研究的结果认为世界上所有人类大概起源于同一个祖先。综合许多学科（人类学，考古学，基因学，历史等等）后得出大约四至六万年前现代人开始从非洲迁移到中东，开始时大概有几十个人，然后再迁移到各大陆[1]。这与创世纪起初一对夫妻不矛盾，特别考虑到创世纪大概是寓言（见下面）。著名历史学家Niall Ferguson根据各学科的研究也得出同样结论：无法用基因或其它科学方法来划分人类种族[2]。圣经前五本书称为摩西五经（传来自摩西）或Torah。摩西生活在距今大约3600-3400年。摩西五经的第一本书《创世纪》前面章节讲的事应该发生在摩西以前许多世纪，那时可能还没有文字记载或者才开始有文字记载。创世纪前几章可能是寓言且对全人类普遍适用。《龙》也认为圣经里的上帝/神是全人类的上帝/神。
圣经创世纪第一章26 上帝说：“我们要照着我们的形象，按着我们的样子造人，让他们管理海里的鱼、空中的鸟和地上的牲畜及一切爬虫。” 27 上帝就照着自己的形象造了人，祂照着自己的形象造了男人和女人。 28 上帝赐福给他们，对他们说：“你们要生养众多，遍布地面，治理大地，管理海里的鱼、空中的鸟以及地上的各种动物。”（根据Biblegateway网站的中文新译本，下同）注意这里所有人都是按照神的样子造的，根据这点人高于其它任何动物且人之间是平等的。
蛇引诱人犯罪（sin）在创世纪三章。在考虑这章的意义以前，先看应该如何解释圣经。正确解释圣经是一门很深的学问。这里不多谈只是指出圣经用很多寓意（metaphor）。新约圣经中耶稣讲道时常常用寓言（parables）。例如马太福音十三章耶稣讲了好几个寓言。为什么圣经用许多寓言呢？马太福音13：10-17耶稣给出原因之一：信的人可能听得懂，不信的无法懂。另一个原因是圣经常常用metaphor来表示难于直接表达的东西。创世纪三章所描述的伊甸圆、两颗树和蛇是实景吗？大概不是。但这事太久远无从考证，许多解经的人认为这些是寓言。就是说这里的蛇不是真蛇而是撒旦的代表。圣经其它地方蛇/龙等通常代表撒旦/魔鬼。
王先生考证了圣经翻译成中文的历史。我也介绍一圣经翻译争议事件。费正清的《中国：新历史》有一节关于清末基督教-儒教的纷争[3]。基督教传播中国初期各教派对如何翻译圣经里God一词曾有很大争议。天主教认为应该翻译为天帝，有些新教传教士认为应该翻译为上帝，还有些建议翻译为圣灵。这些不同的译法各有不同的道理，也都有不足之处。翻译为上帝或天帝有助于华人理解God是世界主宰的一面，但难理解祂无处不在。我不常用上帝而用神（这里神当然是指世界上独一真神）因为上帝容易使人想象祂高高在上远离人，但圣经告诉我们圣灵常与我们同在。God翻译为圣灵当然不错，但又不能传达祂是世界主宰和祂的全能。如果读者能正确理解三位一体这个基督教基本教义，在不同地方用不同的词以强调某方面，这个问题就不存在了。下面要讲到God这个词的准确翻译远比蛇/龙准确翻译重要。
启示录是《龙》一文讨论的要点。启示录大概是圣经中最难解释的一本书，但《龙》涉及的寓意不难确定。启示录12：3 这时天上出现了另一个奇异的景象：有一条红色巨龙出现，它有七头十角，每个头上都戴着冠冕。这里的龙有七头十角，应该是指魔鬼显现各种形状，冠冕应该是指魔鬼在世界掌权。启示录 20：2 他捉住巨龙，就是那古蛇——魔鬼，又名撒旦，将它捆绑一千年。20章和12章的龙都是古蛇，也就是指创世纪三章的蛇，寓意魔鬼的不同形式。为什么蛇/龙的准确翻译没有上面God的准确翻译重要呢？因为God的翻译反映了神的某个方面，准确翻译可以传递重要信息。蛇/龙无论怎样翻译总是魔鬼，形式不同但本质未变。
圣经里神要求祂的子民只敬拜祂，严格禁止拜偶像。（摩西十诫之一）出埃及记20：4 “不可为自己雕刻神像，不可仿照任何飞禽走兽或水族的样子造神像， 5 不可跪拜它们，也不可供奉它们，因为我——你的上帝耶和华痛恨不贞，我必追讨背弃我之人的罪，从父到子直到三四代。我的理解，神的这一诫命与创世纪1：26节相关。人是按照神的形象造的，如果人敬拜其它任何偶像、动物、石像、雕像，就是对神的形象的侮辱。这不仅对以色列人也对所有人适用。
我们知道龙在古中国文化中有特殊意义。龙代表皇权，另外有华人是龙的传人的说法（可能是为了国家或民族凝聚力？）。从圣经看把华人比作龙的传人有两大问题。一是把人比作任何动物都违反神造人的原意（参考上面）。另一个是圣经把蛇/龙比作魔鬼。中国龙不是蛇，但圣经里大多数爬行动物都对应魔鬼。不同中译文仍然不能解决龙/蛇的问题。
其实图腾问题不限于中国。南北美洲印第安土著原来也有各种图腾，澳洲土著甚至相信万物都有灵。殖民时代以后大多数土著转信基督教（含天主教）。但许多原来的风俗仍然有很强的生命力，有的演变成现代风俗。严格地说这些也不符合圣经。我看到过这类事（电影书籍等）但没有研究过，读者应该容易找到许多例证。
现在回到《龙》讨论的中心问题。东西方不少节日和民俗不符合圣经，例如美国的Halloween。我自己不会参与这种活动，但也不会“上纲上线”阻止别人参加。如果把这种活动仅仅作为一种民俗，也没有大问题。但如果有人认为不可参加，也不应该鼓励这人参与。有的华人可能会觉得这是个identity的大事。Identity是个大题目，以后另外讨论。
注释：
（1）Wade, Nicholas, “Before the Dawn: Recovering the Lost History of Our Ancestors,” Penguin, 2006, Chapter 1.
（2）Niall Ferguson, “The War of the World: Twentieth-Century Conflict and the Descent of the West,” Penguin Books, 2007, Introduction.
（3）John King Fairbank, Merle Goldman, “China: A New History,” 1998, Belknap Press, pp.221-224.
相关链接：
1）王令隽：中文版圣经中的“龙”不是中国龙 https://hx.ciaos.org/?p=1634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