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关系与钓鱼岛和南海问题

半年多前曾看到CNN对懂中文和中国事务的澳洲前总理陆克文和另一位美国中国问题专家的一次访谈。当采访者问到中美之间会不会爆发战争时,陆克文几乎不加思索地说不会,他给的理由是中美打仗对双方都无益处。另一位中国问题专家的回答就没有那么肯定。中美任何一方有计划地发动战争的确不太可能,因为这不符合中美两国的各自利益。但是中美之间仍然可能发生擦枪走火的事件。虽然核战争不太可能但战事有可能扩大。为了深入分析这个问题,这篇文章从国际关系角度分析中日钓鱼岛争端和南海问题。这两处是可能导致中美军事冲突的两个热点。

我在最近一篇文章里简介了国际关系学(参考文章后面链接)。现在总结几个要点。1)国际关系听任自由是不可取的,很可能导致霍布斯世界,即国与国到处战争的局面。2)现在的国际体系建立在1648年威斯特伐利亚 (Westphalia) 条约上。它的要点是每一个国家都是主权国家,其它国家必须尊重这个主权。简单地说这个体系就是我活你也活。3)二战后建立的联合国和国际法体系使得世界比较安全。当然侵犯它国主权的事仍常有发生,特别是大国对小国,例如俄国最近对克里米亚和乌克兰的侵略。4)尊重一国的主权并不意味着一国政府可以为所欲为,在发生大规模危害人权甚至种族灭绝的情况下,其它国家有干涉的权力。

主权国家之间不时可能发生领土纠纷。特别在欧洲,几百年连绵不断的战争遗留下来许多领土问题。譬如二战后苏联从德国和波兰各得到了大片领土,德国又割让了大片领土给波兰。大家都知道伟大德国哲学家康德。康德出生并一直生活在普鲁士的格尼斯堡(Königsberg)。但是你如果现在去查德国地图一定找不到格尼斯堡这个城市因为二战后它已经划归苏联改名为加里宁格现属俄国。这只是一个例子。二战后的国际惯例是保持现有疆界。关于有争议的领土主权,根据国际法协商解决。

现在来看钓鱼岛。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但是前些时这事闹大的时候,也看过不少文章。双方的文章都有,当然有利于中方的比较多。我的感觉是从历史上看中国可能比日本对钓鱼岛更有主权。但是近代史上一些中国领导人(首先是蒋介石其次是周恩来)的错误导致了现在局面,结果是日本占有钓鱼岛。如前面一段所述,这种情况很难改变。中国可以尝试通过国际法庭调解解决,但是希望不大。钓鱼岛问题与中美可能的战争有什么关系呢?希拉里当国务卿时曾经表态钓鱼台归属问题应该由中日谈判解决,美国中立。但是因为美国日本有安全保卫条约,如果中国因为钓鱼岛问题与日本打仗,美国一定会站在日本一边,而且很可能会参战。希拉里后来还特意提到美日安全条约覆盖钓鱼岛。

南海群岛问题有两个方面:岛屿的主权问题和自由航行问题。南海多数岛屿的主权可能应该属于中国。但是说所有岛屿的主权都应该归于中国似乎不太合理。美国的官方政策是美国对南海诸岛屿没有主权要求,只是希望当事国和平协商确定。美国国务院一官员曾放风中国如果得到大多数南海岛屿的主权美国没有意见。如果南海因岛屿爆发战事,还不是很确定美国会采取何种对策。在争夺南海诸岛屿的各国中,据我所知菲律宾是唯一与美国有防务条约的国家。如果中国与菲律宾以外的其它国家冲突,美国可能只抗议,并不主动参与。当然考虑到这个地区的战事对区域和平有大的威胁美国也可能在某种程度上参与战事。

中国与美国以及许多国家的争执是自由航行。因为世界贸易的百分之六十经过南海,如果南海无法自由通航,对世界经济会产生无法估量的影响。实际上,南海的自由航行对中国也至关重要因为中国对外贸易的百分之八十通过南海。中国现在的政策是中国占领的岛屿有十二海里领海。据新闻媒介报道(见参考文献),根据联合国海洋法,12海浬的(领海)限制不能用于原来浸没于海里的岛礁。中国声称人工岛邻近的12海浬的领海大概不符合国际法。美国通常认为如果更改领海,必须符合国际法,包括在原来的无人岛附近。这将来可能成为中美之间冲突的导火线。

最后考虑一个与南海问题有些类似的历史先例,1956年的苏伊士运河战争。这里的描述我主要根据著名历史学家尼尔·弗格森的《帝国》一书。顺便提一下,弗格森这本书质量很高,客观全面地叙述了英帝国的兴起和衰亡以及英帝国对世界文明的贡献,错误,和罪行。苏伊士运河是法国人设计和建造的,1869年通航。苏伊士运河对西方特别是英帝国的贸易极为重要。英国政府后来拿到相当股份。二战后英国有八万部队驻防苏伊士运河区。国家主义者纳赛尔成为埃及的总统后,压英国政府撤军。1956年夏季英国已经全部从运河地区撤出。但是后来纳赛尔把苏伊士运河收归国有,英国政府感到无法忍受了,英国首相认为纳赛尔是中东的希特勒。美国虽然不赞成纳赛尔的行动,但在英国出兵以前美国国务卿杜拉斯警告说,在埃及和其它地方的单方面行动会把自由世界的联盟撕成碎片。美国总统艾森豪威尔后来说“我们怎么可能支持英国,…… 如果这样做会使我们失去整个阿拉伯世界”。那时冷战开始不久,争取阿拉伯国家对西方来说非常重要。但是英国没有重视这些警告,1956年11月5日,英法联军以维护和平名义出兵中东。以后的发展显示了英国的软弱。首先英法联军无法阻止埃及切断运河。其次,英镑受到了巨大压力。实际上英国央行无法维持决定了英帝国的失败。英镑如果贬值,将会产生严重后果。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英国向美国求助。美国要求英国先无条件撤离埃及,然后才通过IMF给英国援助。

苏伊士运河危机与南海情况有一些相同处,但是也有许多不同处。与苏伊士运河相同,南海现在是世界贸易的命脉。不同的是苏伊士运河明显属于埃及。当然收归国有是否正确,是否给予股票持有者合适的补偿,尚待考证。南海不属于哪国所有。如果美国领导南海的战事,它不必担心美国央行和美元受逼迫。实际上近年来的多次危机,美元是避风港,美元一般看涨。

参考资料:

1)韩家亮:中国的崛起对世界秩序的影响 https://www.21ccom.net/html/2016/qqgc_0527/45... 及其参考资料俯瞰了国际关系学。

2)英文原文:Under the U.N. Convention on the Law of the Sea, 12-nautical mile limits cannot be set around man-made islands built on previously submerged reefs.  来源:Angry China shadows U.S. warship near man-made islands

https://news.yahoo.com/u-navy-destroyer-patro...

3)Why the U.S. Navy is navigating the South China Sea

https://www.pbs.org/newshour/bb/u-s-navy-navi...

4)Niall Ferguson, “Empire: how Britain made the modern world,” Penguin Books, 2008. 苏伊士运河的叙述在354-35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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