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谈中文媒介问题

读了解滨最近关于半岛电视台驻京记者被赶出北京的文章【1】后,我初步感觉文章还不错,在华夏论坛上提出了几点不同意见。后来想想,这篇文章虽然有相当价值,但是主题思想是错误的。自由新闻媒介被誉为三权分立的自由民主制度的第四大支柱,可见其重要性。解滨的这篇文章指出了重要性,但是提出或者暗示的方法是错误的。不是谁有话语权,而是客观公正。不是政府没有做好,而是应该绝对不许政府插手媒介。

【1】说“其实在中国人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前,阿拉伯世界早就深感其痛了。阿拉伯国家只要一和以色列发生冲突,西方世界的舆论总是偏袒以色列。 这道理很简单:西方世界的主流新闻机构的大股东差不多都是犹太人。 也就是说,犹太人控制世界的大嘴巴。”

这完全不符合历史和政治事实。(1)西方媒介是犹太人控制?根据在哪?许多媒介大亨如William Randolph Hearst,Rupert Murdoch应该都不是犹太人。(2)即便大老板是犹太人,他也不敢随意干涉新闻报道。西方主要新闻媒介都属于上市公司,都有bylaws。西方法律一定不许政府或某个政党控制新闻媒介,也不会允许这些公司与政党或政府有交易。有几次事件相当能说明问题。一次是几年前Rupert Murdoch的News  Corp收购WSJ,这可能影响新闻报道公正。WSJ是我投资重要消息来源之一。如果WSJ不客观,我就可能判断错误。在News  Corp收购以前,我仔细研究了News  Corp与编辑部的谈判,基本满意WSJ仍然会客观。第二件是最近英国的News  Corp下属报纸牵涉的窃听事件。这个事件还在发展。如果证实News  Corp与政府或某政党有不正当关系,会有惩罚和措施,大家可以继续跟踪。(3)西方偏袒以色列纯粹是共产党反西方进行的宣传。二战结束时,英国实际管辖包括巴勒斯坦和伊拉克在内的中东地区。当时苏联仍然认为英国是西方的头,背后挑动以色列独立,要给英国难处。美国那时在联合国投票赞成是基于人道原因;在希特勒德国种族灭绝罪行刚过形势下美国无法不支持以色列独立。在冷战中,美国一直争取与包括以色列在内的许多中东国家作朋友:埃及,沙特,(1956年前的)伊拉克,约旦,(1979年前的)伊朗。中东问题的症结是阿拉伯人要把以色列人赶尽杀绝。西方不许这发生,才造成现在这种僵持的局面。美国与以色列的关系越来越好是因为美国不能容忍阿拉伯诸国灭亡以色列,也因为以色列是民主国家。另外,西方媒介独立于政府,没有受政府操纵。西方媒介对于中东报道基本上是客观的。

【1】中很好地介绍了半岛电视台的诞生和发展。但是,这种由官方和皇室办的新闻媒介客观性很有疑问。在自由民主国家,政府和政党绝对不可以控制主要新闻媒介。有人说那美国之音,德国之声,BBC不是吗?这些媒介在国内都是受严格法律限制的,不可以对国内政治报道有偏向。我同意半岛在报道质量上有很大提高,也有很多非常敬业的新闻专业人员。但是,在了解它的大老板是前卡塔尔高官后,恐怕我对它的报道要警惕了。

【1】说“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在美国的华人也许还记得1996在亚特兰大奥运会开幕式上的那件事。 NBC的解说员Bob Costas在中国队出场时一反常态,怒火中烧,只字不提中国队的情况,反而大谈中国运动员使用兴奋剂的问题,谴责中国没有人权。”不客气地说,问题在于很多华人种族观念太重,又特别注重面子。在这种场合下的外人批评觉得下不来台。如果Bob Costas讲的不符合事实,当然大家应该谴责。既然Bob Costas讲的是事实,那有什么可以抱怨的?西方媒介批评攻击政府、官员、政党多了去了。

许多人不了解新闻报道分几层。第一是实地报道,这从AP,AFP,AAP,Bloomberg,CNN,ABC,NBC,FOX,CBS,BBC,PBS,半岛等可以得到。这些一般还是相当公平客观的。西方一流报纸芝加哥论坛报,波士顿环球报,洛杉矶时报,旧金山纪事报,悉尼晨星报,澳大利亚人报,泰晤士报的报道质量也很高。WSJ,华盛顿邮报,纽约时报应该是超一流报。这些媒介之间竞争很激烈,一般实地报道质量相差不大。看电视新闻需要的时间比较少。但是如果想要比较深入地了解,需要看报纸杂志,现在当然是网页。第二是背景报道。基本上也是上面所提到的。不过要注意,这里需要自己做些研究分析。这时客观全面非常重要。一个新闻渠道不可能完全公正。你需要自己有基础知识加上多读,多思考。第三是新闻分析。这是区分超一流与一流的根本。当然所有媒介都注重独家报道重要消息,但是超一流报纸的新闻分析常常有一般媒介看不到,有深度有独特见解的分析。在电视中,PBS的时事分析是较好的。当然有的特别节目也可能质量很高,例如NBC “Meet the Press”。即使半岛再成功,第一层或许还凑乎,第二层就差了。我是不会去看它的第三层节目的。

至于中文媒介,只能用惨淡二字来形容。【1】中指出了问题的关键:大陆媒介是党的喉舌。如果大陆的媒介要改进,必须开放报禁。六四的一个要求就是新闻自由。但是,大陆短时间恐怕很难作到。即便现在开放报禁,也要几代人的时间和一些杰出的报人的努力才有可能达到一流媒介。像台湾开放报禁多年,香港原来就有新闻自由,我还想不到它们中间有一个一流的新闻媒介。《亚洲周刊》大概是比较好点的杂志,它的亚洲地区报道还勉强,但是对世界其它地区的新闻报道和分析实在是不敢恭维,二流都达不到。中国过去也曾出现过一些报人,例如陆铿【2】。可惜中国本来不多的独立报人,到反右完全清除完了。

注释:
【1】 解滨:从陈嘉韵事件看半岛的成功和央视的失败 https://ciaos.org/modules/wfsection/article.php?articleid=32494
【2】 余杰:国府时代的新闻自由——读《陆铿回忆与忏悔录》https://ciaos.org/modules/wfsection/article.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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