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 文】
今晚，中秋的月，又亮，又圆。小区的路虽没有路灯，却被月光照得如同白昼。按节气算，秋分将至，风吹在身上已有了几分凉意。天也黑得早了，路上没有一个行人，只有如水的月光，洒落了一地树影。
那些年，常常晚饭后，母亲便会在落地窗前等着。“快来看，月亮出来了！”于是，我们都跑到窗前去看月亮。后院最边上是一排参天大树。夏天枝叶茂密，要等月亮升到树梢头上才看得清。冬天只有稀稀拉拉的枝条，便能在枝桠间窥见初升的月亮。
初升的月亮的确好看。最精彩的，是那一次从色各塔回家的路上。车开着开着，猛一抬头，只见远方天际线上赫然蹲着一个硕大无朋、晶莹发亮的圆盘，像火山口的岩浆，发出桔红色的光。又像万盏华灯，照亮了那一隅的天空，却一点儿不耀眼。圆盘从天际冉冉升起，逐渐变小，变白，升到中天的时候，就变成银白色的了。
许多年以前去黄山玩，在清凉顶上看日出。早上四点多就起来，人人披一件由旅馆出借的盖及脚踝的老棉袄。盛夏，坐在山顶上却披着棉袄还觉得冷。等了好久，终于看到群峰之间一线青紫慢慢变成胭红。一轮红日，喷薄而出，金光四射。坐满了人的山顶上顿时响起一片欢呼声。
曾在去大连的海船上看日落。静静地，一个人凭栏远眺。海天辽阔，落霞飞舞。红日西沉时，把一天的云镶上金红色的边，蔚为壮观。
而这次，无意中在疾驰的汽车里看到的月出，竟也是如此壮丽。
如果日出让人感到朝气蓬勃，热情奔放，那月亮便是温柔浪漫，引人遐想的。日出富于激情，富于色彩，是感性的，似当属于画家。莫奈的一幅《日出・印象》成了印象画派的经典之作。而月亮却是朦胧，孤独，意境化的，似乎非诗人莫属了。
“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人在异乡，这思乡之情恐怕是无时不在的。中秋这一天，只不过借着月亮名正言顺地宣泄一番罢了。中秋之夜，大家仰头望着那同一个月亮，那一份思念和祝福，便似乎在心里得到了沟通，得到了慰藉。
散步回来，先生也破天荒尝了一口月饼。过去，父母在这里的时候，父亲最爱吃蛋黄莲蓉，每到中秋节总会去中国店买两盒月饼。中秋晚上，我们三人坐着一边赏月，一边吃月饼，他只在一边打哈哈，“Ｏｈ，Ｍｏｏｎｃａｋｅ！”让他尝尝，他连忙又是摇头又是摆手，“Ｏｈ，Ｎｏ！Ｎｏ！饱啦！饱啦！”今年不同了，父母不在身边，又是刚从上海带回来的月饼。他知道，不该让我一个人独咽的。
不知故乡今日的月亮也是这般圆么？
□ 寄自美国
刊登在 2002 华夏文摘 cm0209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