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罢李大股兄吃鸡腿的趣闻,特别是想象那段关于包裹着的鸡腿从烤箱中拿出,色,香,味俱全的精彩描写,好久对鸡没有问津的我,口水直在口中打转儿,磨拳擦掌恨不得立马赶作一盘大股鸡腿,痛快过一把嘴瘾。
各位看官一定纳闷,为何对大股鸡腿如此感冒?要知当年在中国,那鸡无论是蒸,煮,烧,炖,炒,炸,拌,都是酒席上的活,咱贫苦人家出身的孩子温饱已知足,怎敢奢望顿顿有鸡吃?逢年过节开个洋荤,全家都发扬共产主义风格,你让我,我让你。过后,还要回味好几天。二是那中国的鸡的确与众不同,天然的香嫩味道,三流的师傅也能做出佳肴,想来各位都有这种美味回忆。而美国的鸡却实在难以恭维。有人说了,中国的鸡是粮食喂大的,美国的鸡是激素催大的,那鸡味怎能相提并论;还有人说,美国鸡跟中国鸡倒是一个样,只是你没你爸你妈的绝活儿,这叫做技术不行赖工具。不论怎么着,在尝试了几次做鸡失败后,对鸡再难得有好感。
大股兄的鸡腿又唤起我对鸡美味的回忆,使我忘记前嫌,拉着丈夫开车直奔超级市场。丈夫站在一边,看着我激动兴奋地挑选鸡腿的样儿,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说在前头,不是我扫你的兴,你别拿针当棒槌。人家大股兄只是给大伙儿一个乐而已,你真以为那鸡腿能美味到一顿吃十个的地步。吃中国的小鸡腿还差不多,要说这美国大鸡腿,我看没戏。”我正兴致勃勃地默记大股鸡腿的用料和做法,哪听得进此等风凉话。想那大股兄博学多才,练家子从中国练到海外,并能乐此不疲,百吃不厌,而且还能把秘方公之于众,想来这鸡腿必有妙处。不尝试一下,难免对不起自己。
回家后立马拉开架式开干,调好烤箱温度500度,摆好鸡腿,浇上料酒,酱油,洒少许胡椒粉,盐,外加姜末,葱花,包裹好等半小时。为免出差错,又嘱丈夫再念一遍大股秘方,我则一一验对,确定无误,才放心地把盘推进烤箱。在等待中,我是即兴奋又焦躁,一想到20分钟后就能吃到外焦内嫩的鸡腿,怎能掩饰住喜悦呢?
准点拿出鸡腿,打开包后,一股热气冲上鼻子,味道还真不错呀。我等备受鼓舞,准备放开大吃一顿。定睛细看,这鸡腿怎么不作焦黄状,而是黯淡无光呢?丈夫拿筷子捅了一下鸡腿,“咕嘟嘟”水如泉涌。我说你先吃,他说我先吃,礼让三先后,谁也不动第一筷。我琢磨,这等状况得想办法解决,于是提议把鸡腿回炉一下,水干鸡不就脆了吗?于是又推鸡入烤箱。定时取出,鸡中水已无,但仍然不见想象中金黄形象。丈夫摆出大将风度说“我先开练,不中看不一定不中吃。”眼瞅着他一口咬下去没有什么反响,我就更不敢轻易下口,一顿喜宴变成了哑巴宴。吃到最后还剩两条鸡腿时,我们又发扬风格了半天,但谁也不肯再多吃一口。弃之未免可惜,最后一致决定当做第二日午餐的一部分。看我酸甜苦辣状,丈夫摆出大家长姿态:“鸡虽一般,但英雄精神可嘉,可得B+。忠言逆耳,良药苦口,下次再晕头的时候,可得听老公话呀。”气得我暗地里直骂大股兄,害我受这种窝囊气。
话说至此,理应打住,岂料故事还未结束。几天后在校园里遇几位朋友,闲聊中丈夫把我们吃大股鸡腿的事当笑料抖出,不料竟引起另一同仁的共鸣。他们依样画葫芦烤出的大股鸡腿,一口下去,竟冒出血水,吓得不敢再下第二口,只好依依不舍地送入垃圾袋中。听罢此言,我不禁开怀大笑。想来受大股兄煽动者非止我一人也,相比而言,我还不失时机地把鸡腿回炉了一下,总算让鸡腿为人类作了贡献。至此,对大股兄的怨恼顿时烟消云散。古人云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谁叫咱嘴馋呢?哎,拜拜了,大股鸡腿,这段生活中的小插曲虽然短暂,但漫长人生中也难得几回。希望“大股鸡腿”有一天能象“东坡肉”一样著名且delicious。
□ 寄自美国
刊登在 1995 华夏文摘 cm9508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