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有过神奇的经历,2012年同学杨大宁来访,我们一起去旧金山北湾,过了金门桥沿着101号公路北上,经116公路向东翻越一道山梁,再往北穿过索诺玛城来到丁字口,左转开进一条绿荫下的小路,几百米处左拐,眼前豁然开朗,那就是杰克伦敦历史公园。那里有他的故居、他称之为狼屋的烧毁的建筑和他长眠之地。
入口处的纪念馆前有片空地,四周围着高大的红衫,孩子们的嬉笑打破山林的寂静。一个长者走来,问我是否看到馆藏的手稿?“没有,不是说杰克伦敦把手稿都烧了吗?”“但这份给我爷爷的手稿留下来,他常去俄克拉荷马采风,和当站长的祖父很熟,一次走时留下一份手稿。听说要重建纪念馆,我上月寄出这份手稿,现在带孙子们来看看。”
这里游人如织,为什么会偏偏挑上我告诉我这样一段往事?于是自作多情,自以为肩负着神圣文学使命。不由得想起《细雨霏霏的黎明》,给我讲这个故事的孙斌大哥是命运的使者吧?于是我还真的以为自己是根葱,从翻出以前写的《湘燕》的草稿,一遍又一遍地改写,然后贴上华夏文摘。
华夏文摘是海外的第一个中文网站,曾拥有几百万读者。如今门前冷落车马稀,但还有些真正的文学爱好者,大家互相批评砥砺,以文字结缘,成了朋友。《湘燕》反应不俗,我也认真成了写手。
卢紫《苦楝树》在《华夏文摘》发表引起轰动和争议,不少人说一个受害人爱上施暴者,哪怕就是真事儿也难理解。如此璞玉浑金,只要添枝加叶,就可把纪实改成小说,解除疑窦。于是添加道具、场景、情节和心理描写,自以为增加其真实性和可信度。同样获得王克斌兄的许可,将其《把兄弟》修改之后投稿,发表在2017年的北京文学第一期上。
1959年周恩来邀请若干年过六十的政协委员聚会,希望这些名流贤达写下往事。前清的举人进士、北洋的军阀师爷、民国的军政要员将清末民初亲历、亲见、亲闻的野史、轶事编纂成集,在政协内部发行,这就是洋洋洒洒五十册的文史资料。我的同学张宝焰之继父是国民党高官、政协委员,我在他那里的《文史资料》中看到《前清女侠》。
天山最东端是一座不高的山,木垒河山,樊梨花曾在那里拴过战马。往西沿北麓栈道经过150华里荒凉戈壁,来到乾隆年间修筑的第七个堡垒的奇台,天山农场的几个连队散落在这之间的古栈道两侧。我们1965年来到农场最边远的四队打井修渠,几个月见不到荤腥,宿舍里冻得结冰。元旦那天,任大爷设宴,诚请第一年来新疆的人们。大家坐在热炕头上,一盘炒鸡蛋让同学宋正和落泪,他没想到还能吃到这样的美食,没想到这天荒地老的雪原里有这样好的老人。他被捕、出逃、取出巨款、终获平反、享受师级待遇,他的人生是我们天山农场有口皆碑的传奇。
信、达、雅的“信”,说的是不偏、不漏、不增不减。冗长的叙述赶不上当今人们阅读的节奏,大都没有兴趣知道彪骑兵制服上的纽扣的的细节。我将这两篇熟悉的译文缩写。《阿霞》原译文三万汉字,缩减一半;《大卫•科波菲尔》的缩写本也精炼到三分之二的篇幅。希望这一番梳理,变得更加可读。
偶然察看自己的文集,发现过去十年居然写了好几篇小说,可以编纂成集了。想当年,把自己当成根葱可真好。大葱寒耐暑耐干旱,不在乎冷落,受得了寂寞,只要有阳光和水就会长出有品味的青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