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说评弹

十六岁那年,同学给我一张门票,上海评弹赴京汇报演出归途中在天津小剧场的演出的门票。检票半天了同学才来,进去的时候早已座无虚席,走在甬道上,坐在第六排中间的座位时,所有的卫生球眼珠子都瞪着我俩:哪个高官的儿子,搞特殊化,还生怕别人不知道,好在演出很快开始,两眼只看舞台,觉不到那逼人的睽睽众目了。—— 票是天津副市长的,他有事儿,儿子和儿子的好友就来了。

演员们都不记得了,只记得余红仙那晚唱的是《蝶恋花-答李淑一》,1964年文革已开始慢热,谁也不能爱,只能爱毛。于是作词作曲的演唱的都把对恋人的爱情换作对毛的感恩之情。 “看见太阳就看见了你,亲爱的……” 后面那几个字不唱了,只哼哼,心里想着自己的可人。蝶恋花就是这样当作情歌听唱。那年她25岁,紫红色的旗袍,光彩照人,上台那两步已让观众席一片骚动,待坐下弹弦,声声传情。吴侬软语那个嗲呀,一张口,我全身的骨头都酥了。坐的那么近,丝发,睫毛,脖子上细碎的金箔,娇滴滴的气息,Chanel撩人的清香,害得我两手在空中紧忙乎只想捂住四散的魂魄。

夜半突然惊醒,只觉一身冷汗,怎么会这样?羞也羞死了呀!依稀浮现的余红仙,又带来一番让人脸红的甜美。罢、罢、罢,第一次就给了这样美妙的可人。网上找到一张她39岁时拍的照片,可惜早已没有了青春年少出水芙蓉的清丽和梦露般的性感。

九十年代去上海,住在淮海中路堂嫂家。无锡人,杨树浦发电厂总工的女公子,娘家个个会唱评弹。知道我也喜欢,罚我买最好的门票。人民剧场落座,看着她闭眼咂滋味,点头击节,捧腹大笑,早褪去不苟言笑的大家风范,只像喝醉了一样陶然。

少年喜欢的多成了的爱好,2013年回国,专程去苏州,独自住在观前街的一家小店,早晚走街串巷听评弹。大点的场子有百十人,小的只有十几个听家。一杯15块的龙井算是门票,点戏再掏钱。我点了一个《三难苏学士》,正要交钱呢,一个中年人抢着交了钱对我说, “老哥,这出最贵,算我的,你再点。”台上那那女子虽是籍籍无名却也楚楚动人,在那里消磨一晚,非常享受。

看过黄霞芬的《苏杭好风光》吗?百看不厌。https://www.youtube.com/watch?v=bKkTRgE_Zuk
那年她32岁,正是安娜卡列尼娜初次见到渥伦斯基的风情万种的年华,像一只熟透的红杏,甜美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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