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coma 的房客退房，为检查修补，还要找房管经理，决定跑一趟。
12/31/2017
傍晚飞抵西雅图机场，阵阵寒风送来清爽潮湿的空气，清新振奋。去租车处的大巴黑人司机把行李拎上车，车里的乘客们都站起来让座，有点age discrimination 哈。好久没来，西雅图给我的印象一如既往地好。
租车保险四天 $129，免了，省钱下馆子。保险，是卖给胆小鬼的。跟保险类似的是股票，多少人在恐吓中抛售股票，过不了多久，这只股票就会大涨 ———— 世界是勇者的世界。
有了车，先去吃饭。除夕夜，理想的便宜店关门，去海滨的Salty’s 四星级酒家。为啥是四星级呢？一杯自己品牌的啤酒，一盘Black Cod，两杯 Clam Chowder，一份面包，加上小费，$129，敢要钱！对我来说，白吃，这不过是没买保险省下的金额。坐在餐馆里，隔海眺望，西雅图除夕夜景将常留在记忆中。
1/1/2018
以前来西雅图，总是直接去南部的Tacoma，北部的西雅图市区没去过。天色已晚，住在机场附近，打算转天进城看看。
西雅图像旧金山一样，是个海滨的山城。从海边去闹市，要爬很陡的坡儿。夏日在达拉斯，墨尔本走两步平路就喘不过气来。这儿的陡坡走起来却很轻松，因为湿冷，氧气密度超高。
第二大道的咖啡馆里清一色的美国白人，很久很多地方没见过如此高密度的白人了。据说西雅图的西裔比例相当高，西班牙语通行。果然看到窗外有几个老墨经过，没有人打量他们，就像没有人注视我们一样，人们对外来的其他肤色的人们早就习以为常。这让我想起墨尔本的大街上，对面来了一群teenagers，“砰”地一声，一个姑娘将一罐可乐丢在地上。为这，我不会再去那里，为不懂尊重的同胞买单，被那些无知的种族主义者羞辱，情愿呆在美国，这个对外来移民最宽容的国度。
一个穿着超短裙的美女从一条小街走来，穿这么少，冷不冷呀？一辆小汽车停下，她趴在落下的车窗说着什么，然后跳上车，扬长而去。———— 夕闻雏妓，今见西雅图特色景观。
元旦清晨，冷冷清清，没有生动的人群，城市就没啥可看的了；再说，这次来，要找一个房管，要修房子整院子；要务在身，微软、波音、Costco、亚马逊、阿里巴巴等等国际知名的大公司的总部都不看了，开车直奔 Tacoma。
Tacoma 是个西雅图南部半岛小城，实际上是包括众多卫星城在内的一个地区。北部海滨繁华，但跟我们房子的所在地有些距离，于是选了稍近些的旅店。走进这个远离海边的要价比头天住的希尔顿酒店要价还高的旅店便叫苦不迭：换床单要自己送到洗衣房，早餐只有饼干，走道里滞留着香烟和大麻的气味，还有些做皮肉生意的黑女人出出进进。没想到商业中心 Tacoma Mall 旁边的旅店竟然这般。
我们的房子是20年的老房子，两年前买到手，没想到这里修房子，活儿干得不咋地，要价吓人。翻新Deck要$1300，活儿干了不到一半； 修栅栏要$3000，只换了几根立柱。英语的Deck是住房和院子之间的平台，这个deck 年久失修，油漆剥落。好在木料尚好，只要清除旧漆，重新刷漆就成；栅栏有点麻烦，防腐处理过的松木到了20年的寿命，又断了两根，6米长的两节栅栏倒下。
LD说，先收拾房间，有时间油漆，最后才能轮到栅栏。她说完就上楼，挨着屋检查。我看了看天气预报，未来几天没雨。Tacoma 天无三日晴，冬日雨季的阳光尤为少见，应当抓紧时间刷漆。我用铁掀试着铲斑驳的旧漆，有的地方铲不动，有的地方，一铲就能揭起两尺长的漆皮。这活儿可以干。心中有数，进门跟LD一起清理房屋。收工回旅馆的路上买了刷漆要用的工具和材料。
1/2/2018
天不明进门，打开热风，这里的冬天的清晨忒冷，先在屋里检查、收拾，稍暖便出去清理Deck上的油漆。头天傍黑涂上的 Deck Stain Stripper 旧漆软化，很容易清除。但铲除散落在200平方米的Deck上的旧漆非常琐碎，干到中午，清理出80%的Deck，便没了耐心。一包方便面之后开始刷漆，后来才知道这样干 事倍功半。
先后来到的两个房产经理，都指望拿到这个每月$200管理费。男的说这房子再花三五百收拾一下就可以出租，十天半个月就能找到房客。女的说这房子差得太多，这面墙要刷漆，地毯不干净，灯泡还差俩。———— 不用脑也会选那个豪放男。
女的说，Detail is the devil。这句英语直译为“细节是魔鬼”，或“魔鬼藏在细节里”，其意是说有些看似简单而被忽略的小事儿往往会是关键。这话不是没有道理，但一件事儿有无数细节，事事较真就寸步难行。实际上，干活做事选人都要判断：难就难在断定哪些是决定成败的细节，哪些是可以忽略不计的细节。
四点半，天就黑下来，好在油漆已经大刷了一半，按这个进度明天就可以完工。该琢磨栅栏了，老办法是把旧立柱挖出来，新的栽下去，工程太大。栅栏后一尺有邻家的三尺高的水泥墙，墙上有些固定其中的大铁钉。主意来了，只要用铁丝把栅栏固定在钉子上就行。
1/3/2018
清晨买电锯、电钻、铁丝和5根三米长12cm X4 cm的防腐松木。但天太早，修栅栏噪音大，还是漆deck吧。这时发现，没有清除的老漆成了麻烦，疙疙瘩瘩的，实在不像样儿，只好返工，清除旧漆。
太阳出来，天暖和了，刷漆用的滚筒交给LD，去修栅栏。修栅栏就要进邻家院子，先去打个招呼吧。邻居的大门在另一条街上，去那儿，要经过三条街，转个300米长的U字弯。门开了一条缝，女主人拉住两条好奇的大狗。狗没叫，没把我当成贼，才会这样安静。女主人说，没事儿，修你的栅栏吧。天暖和了我们会在水泥墙上做一栅栏，要花五千块呢。我说我分担一部分吧。不用，你出租房子，赚钱不容易。———— 女主人好得像狗一样。
计划先在六根钉子上栓铁丝，在栅栏背面置两条横木，几根螺钉固定，把栅栏扶起，铁丝拉住横木，再从栅栏这边往那根横木钉螺钉，这样既不影响整体观感，又可把薄板钉个结实。然后再用两根斜木支撑立柱，保证十年不到。计划是一回事儿，干活那可要力气，六米长的潮湿的栅栏100+公斤重，只有撬起一点，垫块砖木，再撬起一点，想办法支撑，这样一点点把栅栏竖起来。当初曾想去邻家、上大街拉个人来帮忙，但终没张口。暮霭降临，落起毛毛小雨，看着独自竖起的沉重的栅栏，真自豪。
1/4/2018
下午回加州，就剩下大半天了。小雨中我在栅栏的两边翻过来爬过去，打小偷葡萄练就的童子功这会儿用上了。LD来帮忙，说：“老费，这么老了，咱们虽不算富有，但也不差那几千块钱吧，干嘛还不要命地干这活儿呢？”我放下30公斤的水泥袋，喘了半天粗气说：“不是怕花钱，是怕被人当成任意宰割的傻瓜；人说 ‘好吃不如饺子，好受不如倒着’，我可不喜欢倒着，干自己心愿的活儿，干出理想的成果是我最大的享受。”
前不久，我刚刚熬过十几年来未曾有过的一场精神危机。起因是我干活的时候，揭不起一块百十斤的石板，想不到这么棒的身体竟虚弱成这样。沮丧让我失眠，让我钻进牛角尖，几生死念。可这四天，500块钱的料，干出来5000块钱的如愿的巧妙漂亮的活儿。尚存的精力体力脑力让我重新感到生命力，这活儿干得太值得了。
雨下大了，回到屋里做纱窗。用铝条装出框架，铺上尼龙纱布，用胶皮条嵌入框架。说起来容易，没经验只能慢慢来。最后要换门锁，自己换不过20块，房产经理请人换要200。这钱能让人赚吗？LD说：“我看那经理开的车就知道他是个动手的人。这点钱你也不让人家挣，太过分了吧。再说咱换锁，要开车到店里换锁心，配钥匙，回来卸锁装锁，怎么也要两小时。算了吧。”
听领导的没错，最后一桩事儿就这么定了，打电话请来房产经理，在合同上签字画押，也在我心里划了个句号。
租车处姑娘前后左右查了一遍，说没事儿，你走吧。走？还有半缸汽油呢。姑娘笑道，你找个啥倒出来呀。LD说，你见个女的就来劲，上飞机让你挨着个女的。真让她说着了，邻座还真是个女的。她伸出手介绍她自己和她的先生，她在西雅图郊外的一所中学教书，去Monterrey 看亲戚。LD不忿，说我到哪儿都跟女人搭话，老都老成这样了，有啥可说的？（她说得消极，积极一点是儿媳说的：老爸，engage in conversation你还真有一套。）老，没啥不好，能活得健康快乐，活出这等风光很值得骄傲啊。
重体力劳动睡眠好，未必。远在Barcelona的妹妹来短信说，老哥，累不怕，要保证睡眠。知我莫如妹，这几天真没睡好：为没干的活儿焦虑，为干出的活儿亢奋，最后那晚只睡了两个小时。迷迷糊糊的，听见很多苍蝇围着我哄哄地飞着，落在我的手上。抓呀，可怎么也握不上拳。这时一只像个无人机般大小的苍蝇飞来，由远而近，越来越大。眼看着就要撞着脑袋时，轰鸣声嘎然而止，那只巨无霸苍蝇呢？找不着，这时，又一只苍蝇起飞了…… 醒来才知道，原来是LD在打呼噜。
想告诉LD这个怪梦，但一早说梦会吵架，犯忌，接下来忙得顾不上，坐上飞机才有机会说这段。她捂着嘴笑：“打呼噜是我下意识的报复，谁让你不听话来着。这个梦是你下意识地创作，人们都在挖空心思胡编乱侃，老费却能在梦里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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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写作，LD说：“也就是这点想象力，让你在CND风光了两年。”
我说：“更有率真、激情和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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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斜眼看了看说：“最后这个两句对话跑题：你不是写去西雅图修房的日记吗，怎么又说起写作来了？”
“房子修好，该写作了，这不紧扣‘小车不倒尽管推’的主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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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已经租出去了。那两天忙得又有了写作的欲望，这篇小文在繁杂的税务和累死人的春耕中写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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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儿子看了这篇日记都说一定要去西雅图，尝尝Style’s 的啤酒。大儿子竟然知道那自家品牌的啤酒是哪两种啤酒兑出来的。———— 辛劳换美酒，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