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3年我在河北省南端的魏县插队，一天大队开忆苦会。一个老农说：“最苦就是60年……” 支书打断他的话：“咱村来过日本兵，谁来回忆民族恨？” 一个年轻人说：“长辈都不言语，我来。” 大伙儿交头接耳：这个没正形的后生能说啥？他站起来说：“一次扫荡，一个大个子日本兵抓住我二大爷问，你的，托马勾的有？二大爷哪知道托马勾是鸡蛋呢？大个子两手忽闪着，怪声怪气地叫着‘咯咯哒，咯咯哒’。还是不明白，大个子用两个虎口比划出一个椭圆，拍着自己的屁股，大声喊，托马勾！二大爷又急又怕，寻思：恶狠狠的日本兵多半想看咱中国人的腚眼子吧？转身褪下裤子，撅起屁股，没等对准大个子，早挨了一脚。” “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打倒……” 支书的口号喊了一半，自己笑了起来。
二大爷姓裴，那年六十多岁，耳背，很少说话，都叫他哑巴。村北头哑巴梨园早年就是他的，有十几棵梨树，他算个中农吧。他的侄子跟我们知青很熟，那天出尽了风头。那个村叫东代固，是个离县城七八里地的梨乡。如今二大爷多半不在了，但上了点年纪的人都知道“たまご” ，读音“托马勾”，日语 鸡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