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爱情起源于性
性爱是生育期的本能,动物都会有的一种低级生理现象。其目的单一,原始。关于人的纯性爱的著述请见GD经办或默许的各大网站和期刊杂志;至于其机理,北京大学校长周其凤作过一支名扬海外的化学歌,浅显直白,通俗易懂,空前绝后。
就像感情、意识、心灵都依附人的本能一样,情和爱这些心理要求归根到底也是出于生理的需要。亲情、友情、爱情;疼爱、关爱、亲爱也很自私;哪怕被认为无私的对宠物的爱,也不过是为了摆脱孤独感,满足一把做主人当老板的愿望而已。
2. 爱与性是两码事
虽基于性,爱情毕竟不等于性,往往不含生理诉求,不含邪念,至少在大多数初恋之中,性退居为不自觉,不被觉察的潜意识。
六十年代,有一本竖排版、破旧得没头没尾的奇书在天山农场传阅,名字好像是《瓊》。故事发生在20世纪初的开普敦大学。汤姆,一个混血青年爱上个白人姑娘,几个极端分子把他给宫了。后虽伤愈,精神却垮了。从一个体面漂亮、叫人尊敬的大学生,变成一个衣衫褴褛、流落街头的叫花子。痛感这个变化的是始终暗恋着他的一个叫瓊的姑娘,尽管他和那个白人姑娘热恋时,从未看过她一眼,他还是她少女时代心中的汤姆。瓊全心全意地爱他,害怕再伤害他,放弃了嫁人的机会。为了养活他,她干着任何能挣钱的破活儿,可青春的性饥渴却无法遏制,每隔一段时间,她在安排汤姆的生活之后远行,几天后才能回来。她去的地方是妓院。
那是一本几十万字的长篇小说,作为一个完整的故事,还有很多曲折的情节,和本题无关,不说了。作为一个为黑人争取权利的逆种族主义的小说,很像梅里美拿吉普赛说事儿的《卡门》,其片面性也不在这里评论。只想借着瓊的行为说明:爱与性是两码事。
3. 爱情的过程
有的先做爱后恋爱,也有些进程要漫长些:朦胧的爱情被生物钟唤醒,首先要建立理想中的偶像。可以是凯撒、埃及艳后,可以是肯尼迪、梦露,可以是张灵甫、邓丽君。这些与现实生活毫无关联的timeless偶像,把人引进爱的乐池,启迪倾慕的情愫,激发追求的热望,和忘我的,不求回报的冲动。
少年的理想陶冶成情,昔日偶像渐渐变得遥不可及,不解饥渴。随着年龄的增长,要找一个近在咫尺,由偶像转换而来,与自己背景相当,或稍稍强一点的生活中的偶像。可ta 多半已经有了归属,你这个1/n,在无望地暗恋之后,又回到那种理想的,遥远的爱慕。
这个人终于出现了,会珍惜吗?据Dr. Helen Fisher统计,几乎所有人都有过不被深爱着的对方瞄一眼的酸楚,也都有过不甩真心爱自己的对方的狠心。为什么只爱一个人,到现在还在引人探索;笼统地说,那是一个不断寻觅,不断调整的过程。
只有那个你爱的而且也爱你的人出现的时候,才会激动,流泪、心悸、呼喊、兴奋、疯狂、如梦如幻、如痴如狂。Dr. Helen Fisher 做过很多参与试验者的大脑MRI投影,发现人类特有的游离于感官刺激的激情的物质基础,大脑深层某处的一个亮点。除了爱情,只有毒品才会让人产生如此强烈的愿望。
堕入爱河,视而不见爱人的缺点弱点不足,ta成了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人。
接下来爱情进入明晰的生理行为,跟有情人的爱,热烈、激烈、爆烈、浓烈,淋漓酣畅,欲仙欲死,“一夜夫妻百日恩”。“坠入情网是部分自我疆界的崩溃,像洪流般涌向爱人,跟ta合二为一。蓦然间,寂寞消失,代之而生的是无以言喻的狂喜。坠入情网是一种退化,与心爱的人契合,跟儿时与母亲的亲密互相呼应,似乎又重温童年时代无所不能的快感。与心爱的人共处时,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爱的力量能征服一切,前途一片光明。”(摘自斯科特•派克 《少有人走的路》)
4. 婚姻
爱情发生发展过程不尽相同,衰颓消亡终结的进程却总是一致。你很快发现,在平庸、平淡、苍白的现实生活中,ta褪下了白马王子、白雪公主的外衣。露出了曾视而不见、百般宽容的毛病、习惯。哪怕对方为了得到你如初的爱,不断地改造自己,同样的毛病、习惯还会反复出现。于是矛盾公开化,吵架成营生。
杰克•伦敦的妻子受不了他那份没完没了的折腾,那种不虑后果的冒险,精力体力金钱的无度地挥霍,婚姻只维持了四五年。接下来女诗人Charmian Kittredg进入他的生活,重新燃起他对婚姻、对生活的希望。新婚燕尔,却发现她跟原来的妻子一个样。或者说,他自己没有改变,还在不分昼夜地写作,击剑、骑马、拳击,旷日持久地造船建屋。别说当时他身边的一个女子,就是百年后的读者,也不会觉得他像个过日子的人。
《The seven year Itch》是梦露主演的一部电影的名字,就是当她站在纽约地铁通风口的铁栅栏时,疾驰而过的列车带动的风,掀起了她的雪白的裙子,成就了历史上经典标志的那部电影。The seven year Itch,这个生动地描述了七年夫妻相互讨厌和无奈的短语,风行世界,到了中国被直译成“七年之痒”。这是把“Milky Way”直译成“牛奶路”之后的最大笑话。中文的“痒”是受到轻微的刺激,想挠想蹭的一种感觉,和长久不适不爽的itch不一样。The seven year itch分明是“夫妻七年,相看两厌” 或“七年两厌”的意思。
其实,这种感觉很正常。从物种延续的角度来讲,生物一旦生育,就完成了使命,没有继续存活的道理。很多生物生育后生命终结,遑论婚姻。
中国人终生未婚的比率和离婚率都不应当很高,但其增长速度应当是全世界第一。中国男人的家长作风,无论大事小事,我说了算。这有点麻烦。方励之说过,凡是听老婆的,结局大都不错;凡是自作主张的,多半是灾难。同样的话不少爷们儿都说过,因为男人没有女人的直觉。男人捕获知识,用的是大网眼的渔网,稍微小一点的鱼虾统统不留。女人的密网,小鱼小虾一网打尽,留在大脑深处。一事当前,早先储存的无意识、半意识就成了直觉,直觉往往正确。没有直觉,屡屡失误的丈夫再想主断一切,就会夫妻失和。
第二,中国女性的就业率,尤其是白领的就业率远非任何其他国家的可以比拟。对夫权的抵抗、对花心的反感,经济独立,成就了中华新女性,迅速地提高了离婚率。
失婚渐渐为人们理解接受,它未必是爱情的苦果,而往往是一种追求,一种选择。就像那些辞去高薪工作,远离喧嚣的人群,安贫乐道的选择一样。
5. 婚姻是如何维系的呢?
作为生物,到底有没有必要维持婚姻?换句话问,婚姻是天然的还是人工的?是自然的还是社会的?
就像造物在某个年代把某个人推向某个家国,而绝不同那个人商量一样,早在我们意识到婚姻之前就不容争辩地设定了将要套在我们身上的枷锁,铁律和玩意儿。
也许造物已经意识到他自己的野蛮,为显示仁慈的一面,让人们享受不为生育的性交,不为充饥的美食,不为御寒的服饰,不为求生的捕猎,没有目的的苟活。
下面将再次引用小说说事儿,因为小说是对社会生活的提高凝炼典型,而且对读者来说,那也是客体。
作家於梨华写过这样一篇小说:一个在美国事业有成的中年人回台湾寻找他的初恋。公共汽车上,几个买菜的大妈正在说小菜的价钱,聚餐的热闹,麻将的窍门。说得最热闹的就是他的初恋。于是,他悄悄下车,直接回美国了。作者也许想批评庸俗不堪的大妈,和那个不切实际的学者;也许在突出为千万人讴歌的人生仅有一次的初恋的珍贵,感情的清纯。初恋是真实存在过的,与其会见一个早已经变态的故人,不如把ta留在美好的记忆中。借着“不能因为……. 而否定……. ”这个最近风行的关联词说,不能因为今天的平淡、苍白而否定昨天的热烈、火红。
从爱情的浪漫,性爱的激情,到家居的平静,完成这一系列转换要很多条件,譬如要恪守有“少年夫妻老来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这些知足感恩,惜福惜缘的格言,将没有血缘关系的爱情转换为亲情的不懈努力。
再多的话就成为心灵鸡汤了。鸡汤本来是好东西,饭后一小碗,化食解腻滋润;可那些烂厨子放味精加调料,吃完了口干舌燥,喉咙肿胀,头疼流汗。好端端的心灵鸡汤也叫于丹整治得一股子鸡粪气味。
总之,如何将卿卿我我的亲密转换为相濡以沫的甘饴,如何在喧嚣中入静,是看穿世事,是洞悉人生,是终其一生的努力。
6. 题外话
生命之树有三个主杈,事业、家庭和自我实现。
家庭那个主杈上有三朵蓓蕾:性、情、静。如果精心培育,防冷防晒,防虫防害,会结出三个果实。两个果实熟透蒂落,宁静却更加深长。
偏重事业的人会有意无意地无视家庭那个树杈的存在,指望在事业枝杈上结出果实堪慰平生。更有壮士干脆将家庭分干截枝,苦心经营事业,结出硕果。
有人攀上自我实现的高枝,自鸣得意,自得其乐,自我感觉良好。
无论如何经营这棵生命之树,造物总在一旁偷笑——人们都中了他不怀恶意的诡计,忙碌地度过短暂的一生。向他诉说着喜怒哀乐、悲欢离合,并且正在或已经繁衍下代,连造物明天的日子也准备好了。
几年前有个说法,“美国人吃饱了撑的。”当时并不以为然,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懂得其深谙美国人的深层心理的洞见。这不,连我这个假洋鬼子也开始自找麻烦,干点啥不好?偏偏要琢磨什么“本质”?
不过,这一琢磨,知道爱情的本质;而且举一反三;连人在这生命之树上所做的一切努力也都破解了:你我的一切努力,不过是给造物解点儿腻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