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螃蟹惹的祸

笑话多半都俗,我今儿个说的特俗,庄雅娴淑敬请止步。不过话又说回来,伟大领袖诗词还拉屎放屁呢。咱再俗也有底线,还不至俗到劲松仙人洞的份儿上,看看无妨。

1977年,祖母米寿,我请假去北京。彼时老人家已从南小街搬到宣武门,新华社对过,中直机关家属楼。左邻爱新觉罗格格,右舍夏鼐的小姨,楼上薄一波的秘书。来拜寿的人中,有远房的堂叔堂婶。这个堂婶我见过,四年前她新婚时我和表弟曾去凑热闹。堂叔和我年龄相仿,在中学教书。堂婶是人民医院儿科大夫,比我还小两岁。那个宝贝表弟在CND上露过脸,他见着那么漂亮的新婚的堂婶,哪里能放得过,荤的素的猛上,堂婶拿他当一碟小菜,应付裕如。事后她跟我说,还是你这个大哥稳重,像个娘家人。

堂婶这次北上,进门就把带来的螃蟹,交给正在厨房里忙活的四川小阿姨。小阿姨打开蒲包,螃蟹一个个张牙舞爪,吓得她大呼小叫,眨眼的工夫爬得满地。大伙儿七手八脚帮着把一个个追捕到案,23只。“还差一只”婶婶说:“明明两打,数过几遍。”就那么大的一点儿地方,就那么大的一会儿工夫,能去哪儿呢?急得表弟趴在地上找。

“别找啦。我不吃,你们一人一只正好。” 小阿姨说着 关起门来忙饭,没一会儿又听见她喊叫。又怎么啦?“怎么啦?漏水,没看见吗?”水从卫生间的门下流出,流进厨房。小阿姨踮着脚尖,拍打厕所门:“谁在里面,漏水了,知不知道吗?”半晌门才开,婶婶红着脸说:“蹲坑堵了。” “不但堵了,您在里面还做了大活儿。”小阿姨气鼓鼓地换上胶鞋、拿着搋子,走进厕所气呼呼地甩话:“蹲坑不通,您就别冲了撒。”

忙了一会儿,满头大汗的小阿姨倚着客厅的门喘粗气:“干不了,我不管了。”

这可咋办?又不是南小街,出门就是公厕。公寓大楼里,一家一个厕所,总不能去格格家解手,去夏鼐小姨家方便吧?这么能干的小阿姨干不了,谁也没治。我忙下楼,找下面邻居想办法。正下方的六楼单元住着郝平,全国妇联某部长的公子,发小;不是一个档次:我玩的是弹球、拍毛片;人家玩的是钢琴、半导体。但我们有一个共同的爱好,做木匠活。我最喜欢跟他一起钉小板凳,他家里什么工具都有,心灵手巧,非常和气。妇联所有阿姨一致看好,都说他将来定是个不 得了的大人物。他正蹲着看那些铺了满地的图纸,听说我家下水堵了,愣了一会儿,突然拍手说,有了。他家厕所里有根从我家通下来的五寸的下水管。他拿着特号管钳子旋开下水管侧面碗口般大小的堵头,把一节五米长的手指般粗细的钢丝绳伸进去,往上捅。

太玄了:一通,蹲坑里的东东全下来,那还不淋个落汤鸡?能让总工干这活儿吗? 我挽起袖子,他说:“别了,还是让我来。钢丝绳绕过U管,捅得着一块硬壳。你起开点儿。”只见他往上猛地一捅,哗啦啦啦啦,好东东全冲下来,那个痛快呀。虽说只有一点儿由侧口迸出,却也让他挂彩:几处黄斑不说,头发上还挂着根黑条条 —— 一根螃蟹腿。

郝平不理睬我的千恩万谢,自己去冲澡。我赶忙拧上堵头,清洗钢丝绳,冲刷地面时,他从浴室出来,擦着头发,蹲下去接着看他的图纸,好像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似的。前两年读报,知道北京大学的党委书记叫郝平,此郝未必是彼郝,但我心里的那个郝确实非常好,非常colorful。

饭桌上,表弟说,婶婶带来的螃蟹不好,连黄儿都没有。我说:“不会吧,郝平捅下来那只蟹黄可多啦,搞得他满脸满身都是。” 噗哧一声,婶婶把一口饭全喷在她自己的手上。甭说啦,那天的 23只螃蟹全让我们哥俩儿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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