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7到2001年,我在图森亚利桑那大学攻读博士学位,非常高兴有方励之教授做我的导师。我的研究范围是“宇宙的大尺度结构”。再者,我还上过他的电磁学和广义相对论课程。这使我有机会向方教授就近讨教,那段岁月留给我许多快乐的回忆。
我记得刚开始跟方教授工作, 他给了我一个小题目来啓动。由於我是一个新手,先挑拣些新技巧来学,如数字编程和我们组用於分析宇宙数据及物理的分立小波变换。最初几周让我感到难於应付。挣扎了几天,我终於有点结果绘制成图。方教授只看了一眼, 就笑着说:“这不对。”我感到懊恼,他根本没去了解我的计算程式,如何就说我错了?他可能觉察到我的受挫感,就使我确信更多的经验会培养我自己的“检查对照”和洞察力,有能力判断自己是否走对了。他告诉我:“学习的过程就像指数函数,起初很慢,後来会越来越快。”这就是我学到的第一课:培养“检查对照”的意识。
跟方教授工作确实是愉快的经历。一开始,他就让我明白,他做导师的责任在於帮我选择一个能得到有意义结果的毕业论文题目。他说到做到,我们能够根据他和他过去的学生们已经运用於宇宙分析的小波变换,设计了一些统计方法,得以从我们获取的一套遥远类星体数据提取珍贵讯息。我在亚利桑那学习期间,完成五篇文章,并於合理期限内毕业。凡我遇到问题,方教授一定设法为我解答,即便他自己得先研究一番。这种热忱的确振奋人心。记得有一次,他觉得我有些结果不对。我反复检查我的作业, 还是得到同样结果,我坚持没错。在此同时,方教授亲自研究而发现我是对的。他到我办公室找我,告诉我,我是对的。他的谦虚感动了我。从此,我们发展了良好的工作关系,经常讨论运算结果和我们组里的工作。他同样地关注别的学生的作业,不时来回检查我们的结果是否互相吻合。
我最後一次见到方教授是在2002年12月我毕业那天。那次我有个好笑的回忆。我的姓 Jamkhedkar 有点长,我不相信方教授能叫得出来,他始终以我的名Priya称呼我。当天,亚利桑那大学理学院毕业典礼,应由方教授宣读我的姓名,然後颁给我毕业文凭。事前,方教授深怕他当场不能正确地宣读我的姓。於是,我们练习发音数次,直到他可以了。正式典礼时,令我好笑的是,我还是只听到了我的名Priya。
毕业後,我搬到马里兰州同我丈夫一起住,拨出一段日子来养育孩子们。那阵子,我跟方教授远程作些小题目。2010年我们开始一项合作研究计划。我非常兴奋能再次从事宇宙学工作,而且方教授也没变,他仍然拥有从前的洞察力和热忱。我们不断从事这项计划,直到2012年4月他过世。2011 年夏天,方教授刚发病时,他曾经函告我他的病状,还给我个网址,可看到维基百科有关他病症的文章。他这一姿态感动了我,因为我没有和任何方教授过去的学生或物理系里的人员保持连络。要不是他告诉我有关他的健康状况,我根本不会知道。以後,他虽进出医院,但只要有可能,他仍然保持我们的合作。我是在印度从报纸上看到方教授去世消息的。对我们这些认识他的人,那天是个悲伤的日子。
我高兴能有机会跟方教授工作。我不只珍惜从他那里学到的科学, 还有职业道德,敬业精神和他的人品。
[谢克强 译]
作者简介:普里亚•杰姆克赫德卡尔(Priya Jamkhedkar),1997年获印度理工学院物理硕士学位,2002年获亚利桑那大学物理博士学位,现与家人居美国俄勒冈州西林恩, 任教於波特兰大学。
来源:《方励之纪念文集•科学卷》2014年4月明镜出版社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