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寿桃(2013)

家有寿桃图一幅,乃姥爷同僚为其40岁生日所画,其裱已然脆不可支,再动就要伤及画本身了。去年回国,把装裱部分统统裁掉,就像给肿瘤病人动手术一样。

画有题诗:
绥山桃实大如斗,西母曾为汉皇寿。
东风一度三千年,蟠桃结子犹如旧。
王母不来方朔去,谁为採作芳樽修。
老夫具有通天手,满纸春风来宇宙。
一枝一叶一根蒂,写入丹青皆古茂。
况君意气本轩昂,年力富强才(?)富(?)。
为君此画想君姿,笔端勃勃豪情逗。
须臾缋出万年枝,不觉牕前春意透。


乙丑四月望(?)以祝XX仁世兄四秩初度之庆六十五叟愻盫瞿鸿濩时同客鹿城。

注释:

1.我姥爷,生于1886年农历三月初八, 卒于1932年农历九月十七。 曾供职温州、南京、北平司法界。曾任北平地方法院看守所长。妻,温州人。生一女,即我母。

2.绥山:在四川峨眉县西南,《列仙传》“绥山多桃,在峨眉山之西南,高无极也,谚曰,得绥山一桃,虽不得仙,亦足以豪,”

3.西母曾为汉皇寿:

典故出自中国神话故事。 西王母曾经访问汉武帝。“西王母送给汉武帝5枚仙桃。汉武帝吃了以后,大饱口福,余味无穷。于是他偷偷地把桃核收起来,准备以后让人给种上。西王母笑道:“此桃三千年一生实,中夏地薄,种之不生。”汉武帝只好悻悻作罢。当时东方朔在窗户外面偷偷地窥视西王母,西王母对汉武帝说:“这个人曾经3次到我那里去偷桃。”东方朔听到后吓得赶快跪倒在地上,请求西王母的原谅。”(https://www.mzb.com.cn/zgmzb/html/2005-02/18/content_31235.htm)

4.芳尊: 亦作“ 芳罇 ”。精致的酒器。亦借指美酒。《晋书•阮籍等传论》:“ 嵇 阮竹林之会, 刘毕 芳樽之友。” 唐李颀 《夏宴张兵曹东堂》诗:“云峯峨峨自冰雪,坐对芳罇不知热。” 唐杜甫 《赠虞十五司马》诗:“过逢连客位,日夜倒芳樽。” 宋刘敞 《独行》诗:“却谢芳尊酒,悠悠谁与欢。” 清 纳兰性德 《金缕曲》词之三:“生怕芳尊满,到更深迷离醉影,残鐙相伴。” (汉典)

5.古茂:古雅美盛。《明史•刘基宋濂等传赞》:“ 基濂学术醇深,文章古茂,同为一代宗工。” 清 蒋士铨 《一片石•宴阁》:“沉郁古茂,情文兼至。” 梁启超 《湖南时务学堂学约》:“传世之文,或务渊懿古茂。”(百度)

6.缋: 同“绘”。

7.鹿城: 温州

8.四秩: 40岁
考证:

此画作于1925年5月7号。阴历四月十五。

愻盫:不详

瞿鸿濩:(1860–?)事迹不祥

上网查瞿鸿濩之名,查到一个瞿鸿禨:

瞿鸿禨生於宣宗道光三十年(1850年)。穆宗同治十年(1871年)辛未科进士,选庶吉士,授翰林院编修。德宗光绪元年(1875年),大考名列第一,擢为侍讲学士。光绪二十三年(1897年)升内阁学士,先后典福建、广西乡试,督河南、浙江、四川学政。中日甲午战争时,曾上四路进兵之策。庚子年曾随两宫西狩,出任工部尚书。返京后任军机大臣、政务大臣。请以策论试士,开经济特科。总理各国事务衙门改为外务部、任首任尚书,秉承慈禧太后意旨,屡献求和之策,深得赏识。赏黄马褂,加太子太保。(维基百科)

想起来小时候,我姥姥跟我讲她年轻时候,提起过“瞿子久(音)”这个名字,说瞿子久把她介绍给我姥爷。瞿鸿禨,字子玖。这么说瞿鸿濩很可能是瞿鸿禨的家族人,二人仅10岁之差,当为同时代人。根据地域分析,长沙,温州,很可能我姥姥跟瞿鸿禨是认识的。只不过我姥姥的身份,是一个文盲丫头而已。文革中,我妈思想很左,给我写信忆苦思甜,说我姥姥小时候伺候人,受苦很多,所以要我听话。我姥姥很生气,因为那个时候我少不更事,正是反叛家长的年龄,没少给我姥姥气受。我姥姥说,这下好了,我会更加看不起她的使唤丫头身份。后来长大,问她能否记得家人,她说不出所以,大概是说小时候,家中被火,因此当了丫环。主人家待她很好,后来给她找了人家。就提到瞿子久。

算一下,我姥姥1900年出生。我妈1927年出生。估计我姥姥25-26岁跟我姥爷结婚。如果是瞿鸿禨介绍,那瞿鸿禨是75岁。可是瞿鸿禨1918年就去世了,怎么可能当月老?而且他1911年以后就到上海去了。跟北京,温州都没关系。看来这“咱祖上也曾阔过”的阿Q名言,跟老方是搭不上界了。

我姥爷1886年出生,41岁上得了个女儿我妈。 这个瞿鸿濩肯定是认识我姥姥的。我姥姥是温州人。瞿鸿濩画这个寿桃图的时候,与我姥爷“同客鹿城”,也就是都在温州。看来当月老的,应该是这个瞿鸿濩。可是我姥姥怎么会说出来瞿子久这么个名字,真是一个迷。

我姥爷46岁就去世了。当时我姥姥32岁。我妈5岁。已经在北平了。后来我姥姥改嫁,生一子。所改嫁之人,自然不是我的姥爷,应该叫step-姥爷吧。我亲姥爷所留遗物,到我懂事的时候从家里几个破箱子翻出来的,只有一件清朝的袍子和一叠孔子作揖像的拓片。

听说这个后爸,并不十分待见我妈。在那个重男轻女的时代,加上又是后爹,可以理解。但是我妈对那个step-弟弟,倒是没有辜负为姐的角色。到了老年,我姥姥股骨骨折后,我舅还在上班,就让我妈接到外地,一直到送终。我姥姥也是重男轻女的老脑筋,却怎么也想不到伺候她老的,是女儿和女婿。

文革中,我的出身最初定为“城市贫民”。后来因为父母在邮电部门工作,上头有政策,说邮电职工都是产业工人,于是一纸证明寄来,我的档案又把我的出身定为“工人”。听起来比“城市贫民”具有一点无产阶级先进性,但是一样穷。和那个时候比较,大概我又可以说“咱的祖上也曾阔过”的话了。

 

2013
2024 校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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