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裸
方壶斋
不知道因为我保守还是怎么地，我发现在美国很少有公开场合裸露身体的时候。就是去健身房，尽管有些女的都穿背心，我总是穿短袖T恤衫。这是我在大学念书的时候学校的规定。到教室去，到图书馆去，都不能穿背心。运动场当然可以穿背心，但是我现在觉得就是运动的时候也还是穿老头衫好。
在公寓楼，我从来不会光着膀子走出屋子，哪怕是夜晚倒一下垃圾不到一分钟。
能够堂而皇之地裸露身体的场合就是游泳的场合了，但是因为这里气温常常很低，海水更是冷，所以很少游泳。体育馆虽然有游泳池，去过一次，受不了漂白粉的味道。
这两天温度上来了，但是还没有到很热的地步。隐约觉得可以下海了，于是周末带上了游泳裤，浴巾，准备见机行事。出去到图书馆借录像，看报，买菜。回来的时候到海边。海里果然有很多人。Santa Cruz 的划艇俱乐部星期六云集蒙特雷海滩，大有联军诺曼底登陆之势。我事先换好了游泳裤，到了海滩以后直接下海。本来准备着冰凉的海水里游10来分钟，没想到下去以后水温一点也不扎人，比我前两年那两次下去还好。游完出来以后也没有体温被抽光了的感觉。坐在沙滩上看报纸，看玩水的小孩，看人。
第二天如法泡制，而且准备得更好，带上饮料，杂志，塑料布。到了海滩，游完一圈就上来躺在塑料布上看杂志晒太阳。刚上来身体还是湿的，自然削弱了太阳的温度。不会有灼热的感觉。海滩上略有海风，吹在身体上颇为舒服。因为是下午五点钟去的，等到身上的水干了，太阳的热量也是强弩之末了。身上的感觉除了舒服还是舒服。
在这里，真是不必到夏威夷，不必坐游轮就可以享受大海，阳光，欣赏其他玩海的人。
把头枕在自行车头盔上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短裤短衫的大人小孩，更有一些三点式的女人和肆无忌惮地半露胸脯的女人。大多数的女人身材都不是明星模特式的，但是都洋溢着自然，健康的美。我连续两天看到有怀了孕的女人到海边玩水，大概也是给孩子一种胎教吧。
只穿着一条游泳裤的我躺在沙滩上任凭别人的目光从我身上掠过，有的时候跟走进我盯着我看的儿童笑一笑，顿时感觉平时那种跟周围的人的距离感消失了不少。平时的人们，有衣服的遮掩，更有小汽车的屏障，一个个都像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独立王国。在这里，大家都最少地遮蔽自己。如果愿意的话，谁都可以慢慢捉摸别人的身体的细节，不论是同性的，还是异性的。这在一个清教徒建国的国家是应该 值得我们珍惜的机会。《国王与我》中，当英国女教师的儿子用望远镜看见暹罗国的大臣赤裸着上身的时候惊呼道：“他没有穿衣服！”女教师当然不肯相信外交大臣会有如此不文明的打扮，拿过望远镜一看，也不禁大吃一惊，只得故作镇定地说：“他只是半裸！”
笃信基督教的教义中每一个字都是铁板定钉的人们总是警告我们不要总是想肉体，而是要去想灵魂。难道肉体跟灵魂的关系不是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关系吗？圣经上不是说了，上帝是按照自己的形象造了人的吗？上帝不是看着自己所造的一切都很好吗？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能欣赏上帝的杰作呢？
所以，趁着少有的“高温”天气，多到海边去裸露一下，让平时很少见到阳光的身体尽情地张开毛孔呼吸带咸味的空气，尽情地沐浴慷慨的阳光吧。你将会觉得你不再孤独，而是人类大家庭的一个成员。那些白皮肤的，黑皮肤的，棕皮肤的都是你的兄弟姐妹。
2006-07-23
2024 校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