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州小城蒙特瑞
方壶斋
蒙特瑞这个加州小城，我是在国内念大学的时候知道的。那个时候学英语，了解到美国陆军有一个语言学校，就在蒙特瑞。到地图上一查，是太平洋边上的一个小城市。最近得空前去兜了一圈。
从旧金山往南开车走大约两三个小时，就到了蒙特瑞半岛。这里背山面海，气候宜人，风景如画。岛上一共有六个城市，有一定规模的有四个：蒙特瑞，滨海市，太平林市，和石子滩市。北边开车二十多分钟有玛瑞那市，南边差不多同样距离有卡梅尔市。要是没有坡路的话，骑车去这两个地方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蒙特瑞原来是墨西哥上加州的首府，也是海上贸易的进出之地。旧的海关乃是一栋二层楼的木头建筑，如今还在，已经辟为免费博物馆。里面常常有穿着十九世纪的服装的女人坐台解说。房子里头像一个仓库，陈列着十九世纪欧美贸易的货物， 有盛酒的木桶， 鞣制过的皮毛。
海关旁边是渔人码头，这是蒙特瑞的景点之一。到底是没有什么名胜古迹可以炫耀的城市的景点，它只不过是小街一条，伸向海中。走到头，有一个餐馆。 门口立着一个手举风灯的老头雕像。这个餐馆的房顶是一个平台， 游人上去可像杨澜女士那样 “凭海临风”。左边可以看到蒙特瑞高地的脚下，车流匆匆而过。海面上停泊着有钱人家的船支， 在微波中轻轻摇荡。右边可以看到蒙特瑞湾港内，桅杆林立，这也是有钱人家的私人船支停泊的港口。远处叠屋重榭之间，水鸟翱翔。这里的海岸线，在蓝天绿水之间，好像一条飘浮的带子。偶尔有灰色的云冲天而起，让我想起“大漠孤烟直”的诗句。
渔人码头的小街上，海味餐馆鳞次栉比，其余的就是旅游品商店了。每逢天气晴朗，这里游人如织，摩肩擦踵。但是真正吃饭购物的并不多，闲逛散心的倒是不少。街边的餐馆常常用小杯盛了海鲜面糊，招呼游人免费品尝。街头有一个画像摊，到了晚上都不歇工。摊主是一个犹太女人，除了自己当班以外，还招募了几个人看摊画像，所以能长时间营业。他们画像的风格都是一样的，十几分钟就完成一幅白描速写，略施粉黛，售价六、七元左右。
蒙特瑞曾经是沙丁鱼罐头产地。繁荣的时候，产品行销海内外。原来的罐头工厂所在地，今天已经成为一条商业街，但仍然用旧名罐头厂街。从渔人码头有步行小路可以到达。罐头街上，有著名美国作家斯坦贝克雕像一座，因为他的小说《罐头厂街》使这个地方名扬全世界。在街尽头的一小店内，有名曰罐头街女王的一老妇人免费展览她所收集的斯泰贝克的文物。她还常常在自己的拉伊达咖啡馆举行纪念斯泰贝克的活动。
本地沙丁鱼业凋敝之后，罐头厂街一度荒废。后来经重建后才有今天的旅游盛况。街上建筑，多为旧屋新用。当年罐头工厂，今天为多家商店租用， 成了一个购物城。它的基本结构一如原样。内部墙上挂着历史照片。走在那里的走廊上，看着那些图片，当年罐头厂装配线的忙碌情景，仿佛历历在目。我曾经看过一部纪录片，里面有罐头厂街末日之时，当地的嬉皮青年歌舞街头的镜头。
沿着步行小路西行不远，右侧房屋渐少，海岸开始出现。再往前大约六七分钟，可以看到一处海岬，岩石嶙峋，松柏苍翠，旅社饭馆，望海而建。这就是当地有名的情人角。这个地方取名情人角， 也许是因为当地结婚的时候，很多都来这里拍照。有的干脆就在这里举行婚礼。听说有一年， 一对新婚夫妇游情人角，遇到狂风大作，海浪冲天，新娘站在海岬上观涛的时候，竟然被冲上来的浪头席卷而去。新郎投海救之不果。这场悲剧之后，仍然有结婚者在这里举行婚礼。 真是：昨日碧波收白骨，今日粉妆又新婚。
情人角中间是一块平地，草坪茵茵，设有烧烤炉和游人休息的长椅。海岬下有一个小沙滩，是冲浪和潜水爱好者下水的地方。这里一年一度举行太平林市的有中国风味的灯节， 演出一部中国古代传说的爱情故事。灯节的时候，人们纷纷来到情人角的沙滩上，在地上铺上塑料布或者毛巾被，或者摆上沙滩椅。快到晚上八点，情人角附近的街道戒严，越来越多的人到来，把临海的街道都占满了。很多来的人都带了纸灯笼。码头上搭起了一座中式房子的布景，绿墙红瓦。那个演绎了多少年的中国故事就在这里演出。那情景颇像鲁迅笔下的社戏。
后来，由于当地华人组织抗议这个灯节是歪曲了中国文化， 太平林市政府永久取消了这个活动，代之以更为正确的活动。
从情人角取道上山的路一直走就到了太平林市的市中心。这里街道平直，不像蒙特瑞多弯道。建筑也比蒙特瑞的富丽堂皇一些。灯塔街上有一个三层楼的古玩商场，进去俨然就是一座博物馆。
从灯塔街往上走到松柏大道， 向左转，经过一片居民区，就到了当年的陆军语言学校，如今已经叫国防语言学院了。纽约的双子星大楼遭到恐怖分子袭击以前，普通人可自由出入学院。后来美国国防部逐渐收紧军事基地进入权。学院计划分期关闭若干通道， 因为关闭道路对老百姓的出行影响很大。发生了９.１１事件的当天，松柏路大门就封锁了。门封了以后，外单位车辆行人都要绕道，颇为不便。
国防语言学院属地称蒙特瑞高地，历史上是一个军事要塞。这个高地俯瞰着蒙特瑞湾，是抵御海上敌人的理想制高点。学院里还有两门点火式火炮，但是规模很小，远不及关天培镇守的大炮雄伟。这里历史上也没有什么大仗。据说二次大战期间，一艘德国潜水艇曾经游弋到蒙特瑞海湾。
学院图书馆在这个高地的半山腰，左前方有一栋三层楼的教学楼。登上最高层凭栏远眺，只见碧波荡漾，银浪黄沙，白帆点点。远处山峰层峦，横斜一线。这里夏季多晴天，山峦层次分明，看上去心旷神怡，有“风景这边独好”的诗趣；冬季多阴天，山色黯淡朦胧，看上去情凄意冷，有“寒山一带伤心碧”的意境。
蒙特瑞有两个军事单位，国防语言学院与海军研究生院。 他们一个踞山， 一个临海，遥相对望。国防语言学院起床熄灯，升旗降旗，都要鸣号。升旗降旗的时候，基地里行人车辆都要停止活动，行人面对号声响处肃立，军人行军礼。这个时候，号声间歇里，基地上一片肃穆。
语言学院距离蒙特瑞市中心仅数条街。市中心街道，以阿瓦多最为繁华。可以说那是蒙特瑞的王府井大街。每到周二下午四时至八时，这里整条街都不通车，用作农贸市场，跟北京的早市差不多。不同的是，除农产品外，也有手工艺品出售。到了周末，宵夜的年轻人，特别是国防语言学院的学生们，云集于酒吧饭馆咖啡厅内外，很是热闹。街一头曾有一家书店，现在是星巴克了，有一个临街的露天咖啡座，把守十字路口。晚上坐在这里，看人看灯，颇有趣味。如果恰逢雨后，街上灯光流曳，风景更为多姿。
蒙特瑞半岛虽然是一个弹丸之地，却有着多种自然人文形态，可以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了。这里虽然没有北京纽约之繁华，旧金山华埠之方便，伯克莱自由之思潮，然而它的景物人事，也足以使人在工作之余，调剂精神了。 住在湾区的华人，常常有在周末开车南下，到此一游的。 现在国内出国旅游之风甚盛。 来美国旧金山的旅游团和考察团，不妨顺便参观一下蒙特瑞。
寄自美国
2024 校对修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