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馄饨摊
方壶斋
周末跟湾区的两个网友见了一面。两个人过去在北京是大学同一个宿舍的室友。她们开了车到蒙特利来。我们一起到海边去。她们虽然不是老友重逢，但是言谈之间也难免提起当年在大学里疯狂的事情，听起来很有意思。
这倒是勾起我的一些回忆。我现在想，年轻人到了一定岁数都是要结婚成家的，可见结婚成家是大家公认的追求人生幸福的途径。不过若干年后，这些已经拉家带口子的人凑到一起，很少会说起彼此婚后生活如何幸福，而是要回忆起当年单身的时候在一起如何开心。这当然不是否定结婚生活，而是单身集体生活自有其难以替代的乐趣。
我在洛阳教书的时候，住的是集体宿舍。一共住了五年。比我后来的，有我以前教过的学生，但是一住进教工集体宿舍，大家就平等了。原来他们叫我“教员”，现在则是“老什么”了。我们有事没事地常常聚在一起瞎扯。其中一个湖南小伙子，姓陈，为人十分热情。后来和当地一个女孩小马结了婚。小马也是开朗大方，跟我们在一块儿玩得很好。小陈常常做一锅连汤带水的菜，我们叫那个“陈氏火锅”，在冬天的长夜里吃起来非常热火。
学校门口有摆馄饨摊的，常常摆到深夜。我们有的时候晚上喷饿了 （洛阳人管侃大山叫“喷”），就一起到馄饨摊上去吃馄饨。洛阳地摊上的馄饨别看简陋，却不是像北京大街上的馄饨只用酱油汤，而是用肉汤或者鸡汤下馄饨，十分可口，常常是吃了一碗还想吃。馄饨里放上辣子，吃得额头冒汗，全身毛孔也张开了，痛快淋漓。
现在已经记不得在一起吃馄饨的时候都说些什么了，反正是五花八门无所不谈。吃一碗馄饨要不了多长时间，所以其实也谈不了什么太多的内容。大家的嘴都在忙着。吃完了馄饨，把嘴巴一抹，优哉游哉地走回学校去。门岗一定以为我们这帮人发神经，半夜了还往外跑。学校门口并不是个闹市。
洛阳晚上热闹的地方，得到上海市场去找。我最喜欢上海市场那条街上一个十字路口的烧麦馆。那是一个临时搭起来的铁皮房子，估计是违章建筑。开饭馆的好像是南方人，烧麦的肉馅肥而不腻，略带酒香和甜味。我每次去上海市场，都要在那里要上一笼烧麦，就着街景慢慢地品尝。
但那是一个人的孤芳自赏。比较起来，我还是喜欢那个和朋友们常常半夜去吃的馄饨摊。
2005，1，23 寄自美国
2024 校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