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西哥游记 (4)墨西哥城 (2004)

墨西哥游记 (4)墨西哥城

12月24日凌晨五点钟左右到达墨西哥城。汽车站里很热闹。墨西哥主要城市的长途汽车站一般都是24小时营运的。如果没地方过夜,到那里熬一夜也是可以的。车站里有卖东西的,卖食品的,卖报纸的,卖电话卡的。最显眼的还是各个长途汽车公司的售票台。汽车站门口有出租车,跟机场似的排着队等着载客。我没有用出租,而是乘坐地铁去了我要找的旅馆。坐地铁很方便,一切跟在北京一样。只要认识几个西班牙词,一般不会出错。墨西哥地铁站的站名标示也很清楚。每个车站的转车指示牌也明确无误。

不过我坐车的时候出现了一个小插曲。因为太早,没有人卖票。入口处有两个穿制服的男的值班。我先以为是保安。问其中一个在哪里买票,他示意说可以从一个非机械的门进入。我问多少钱。他说13比索。我想都没想给了他15个比索,见他没有找钱的样子,就想算了。提着行李上了月台。后来一想不对劲,就问别的人地铁票多少钱。答曰两个比索。回去找那个人。那个人让我到一边说话,离开他的同事远一点。我说刚才我给了你15个比索,地铁是两个比索一张票。他嘟嘟囔囔地说了句什么,大意好像是说刚才本来要找我钱的,可是我走了。然后他如数找给我13个比索。我猜他本来想混水摸鱼,看到我知道了以后,也不敢在同事面前让此事张扬,只好找给我钱。

我住的国际青年旅社是事先在网上查好的,地点就在市中心广场旁边一条街里。我按照网上材料的指示,换了两条线以后,在地铁广场站下了车。车站里的墙上,没有什么商业广告,倒是有个西藏图片展览,让我感到始料不及的亲切。

有个地方换线,要走很长的路,不过我有拖车无所谓。路两旁的墙上是一些野生动植物的照片和名称标牌,同样没有商业广告。我一边走,一边在脑子里默念那些西班牙语的词语。出了广场站大教堂出口,便见到广场上那个有名的巨大的天主教堂。因为我在录像带里,书里和网上都已经看到过它多次了,所以并没有感到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街上有个警察。问了他旅馆所在的街的位置,很容易地找到了旅馆。

这个旅馆24小时接待客人。夜间由保安开门,缴费则等到上班的时候。我要的是不分男女的集体宿舍的床位,10个美元或者100个比索一晚上。宿舍里有大铁柜子可以锁行李。有厨房餐具可以烧饭。旅馆提供毛巾,毯子,床单,还在八点到十点提供一顿早餐。早餐有牛奶,咖啡,茶,面包,煎饼,煮鸡蛋,水果,麦片,酸奶等。宿舍里有两个厕所兼淋浴室,估计有16到18个床位,上下铺。另外免费24小时上网。共五台电脑,速度比较快,就是没有中文字体,而且界面是西班牙文的,键盘也是墨西哥的。常常有人因为不知道怎么打@而发愁。

我喜欢青年旅馆里的气氛,像在大学里一样,年轻人居多,每天都有新的面孔出现。

办好旅馆手续安顿下来以后,我到大教堂的附近走了一走。让我吃惊的是街道已经被高声叫卖的小贩堵得几乎水泄不通。象征意义上说,墨西哥城的中心广场就相当于北京的天安门广场,是许多聚会活动的地方。大教堂的左侧就是墨西哥的联邦政府大楼。可是谁敢在天安门广场摆摊?这里的广场是真正意义上的人民广场。我那个旅馆所在的莫奈它街,就是一个地摊街。

那些噪音不但包括叫卖声,而且包括卖音乐光碟的人大声播放的通俗拉丁音乐,震耳欲聋。我开始有点后悔选择了这个地方下榻。大教堂两侧和后身的街道黑糊糊,油腻腻的,每一块砖石都似乎浸透着劣质小吃的味道,让我感到反胃。看来还是中国的小吃好。另外他们这里油炸的东西也跟在中国一样反复用油,看看就不敢问津。

广场上虽然也有摆小摊的,但是稀疏多了,而且也不吵闹。唯一发出声响的是表演阿兹台克舞蹈的。在加州,只有遇到节庆才有这种表演,可是在这里,表演是那些人谋生的一种手段。我第一次看阿兹台克舞蹈是在加州,现在则没有了当初的感觉。

在这里,吃饭成了一个问题。我回到旅馆睡了一觉后,只吃了随身带的干面包和水。晚上在一个地铁车站,买了一个汉堡包不像汉堡包,三明治不像三明治的东西。回到广场的时候,花了十个比索从一个小贩那里买了五只凤爪,边走边吃,骨头就吐在小贩留下的各种垃圾上。煮凤爪的汤没喝完,就带回到旅馆下了一包方便面。让我高兴的是,八点钟左右,那些最吵闹的卖日用品的地摊贩子都撤了。实际上,晚上那些大商店也关门很早,街道上冷冷清清的。

中心广场的夜色则是另外一种景象,可以说是“充满了节日的欢乐祥和气氛”。除了大教堂以外,广场三侧的建筑物上都是彩灯高悬,展示着耶稣圣诞的故事和墨西哥儿童玩焰火,击打墨西哥糖包皮尼亚塔的快乐情景。广场上人头攒动,一家家的人家带着孩子在那里玩。很多孩子把一种充了气的长条纸气球奋力向空中发射,比赛看谁发射得高。从远处看,广场就像一个火箭发射场。广场上还有一个演出大棚,年轻的歌手在表演歌曲。观众席上几乎座无虚席。这是免费的表演。

那天下午,我打算去看艺术馆,没想到早早关门了。警察说要关到星期一。可是旅馆里的人说星期天会开放,而星期一是所有博物馆关门的日子。艺术馆对面是墨西哥市的最高建筑拉丁美洲大楼,可以花钱坐电梯到顶端鸟瞰墨西哥城。我上到观景搂饱览了四面环山的墨西哥城的“壮丽景色”和远处山岭的“秀丽风光”。

下来以后,在街上闲逛,遇到警察,问他们哪里是民间音乐家马里亚奇聚会兜揽卖唱生意的地方,他们说不远。我就按照他们指示的方向沿着街走,终于看到一群群的马里亚奇,可是没有看到有人买他们的生意。我也懒得等到天黑。在街上看到一个路牌显示再往前就是瓜达卢佩圣母堂,一个很有名的圣地。便搭上一辆公共汽车去了那里。

原来以为圣母堂坐落在市郊,没想到这里依然是闹市区。打个比方说,圣母堂的位置就相当于北京动物园,小时候去动物园,就是出城了,现在则是在车水马龙之中。圣母堂的位置,本来是一个小山,可是我没有看到什么小山。圣母堂的建筑跟传统的教堂建筑完全不同,而是一个圆形的主体,上面是一个像蒙古包一样的尖顶。其内部设计也有独特之处,就是有一个电动传送带,经过瓜达卢佩圣母像下面,供人们贴近瞻仰。我去的时候,堂里正在进行宗教仪式,白烟袅袅。

晚上回到旅馆,看到我的上铺下头睡了一个人,抱着一个很大的背包睡觉,不得不轻手轻脚的。第二天,25号,准备去太阳金字塔。正在收拾东西,下铺的那位突然醒来问我几点了。我一看竟是一位美眉。告诉了她时间,随便聊了聊,原来她是旧金山人。这倒真有点异国遇老乡的味道。她说她本来不打算在墨西哥城逗留的,对这里一点也不熟悉。她是路过准备去墨西哥湾上的维拉克鲁斯进行生态旅游的。她打算以后读个生物保护方面的硕士学位。我告诉她既然来了,就应该去看几个地方。她问我打算干什么,我说去太阳金字塔。西班牙文是条提华瞰。她说她也去。我后来发现她只是喜欢结伴旅游,可能她不知道条提华瞰就是金字塔。我说那你赶紧收拾,十点钟之前可以吃早饭,我等你。

我的这位旅伴是伊朗美国人,父母来自伊朗,她是在美国出生的。在车上我们谈到巴列维,霍梅尼,因为那是我八十年代上报刊时文课读到过的伊朗政治人物。对现在的伊朗我则不了解。他说她的父亲是个异议分子,所以她对伊朗的神权统治没有好感。实际上,她连伊斯兰教徒都不是。她认为宗教没有什么好处。我们还谈到素食问题,因为她是素食主义者。总之一路上谈话很轻松愉快。

太阳金字塔看上去很大。我们估计得十来分钟才能爬到顶端,谁想到十分钟不到就上去了。上去了也没有什么感觉,对古代玛雅人的历史也并没有浮想联翩,只是在上面照了几张像,便又去攀登月亮金字塔。月亮金字塔的台阶似乎比太阳金字塔更陡。我开玩笑说,女权主义者可以由此证明古代玛雅人是相信女的比男的强的。

从金字塔回来,我在车上打盹,被她叫醒,说到站了。下来以后才发现下错了地方。一看地图就在圣母堂附近。我说我带你去圣母堂吧。她说你不介意已经去过了吗。我说无所谓,这么近不去可惜了。来到圣母堂,发现人比昨天还多。有的人在堂外几十米的地方开始跪着向堂里走。我给她介绍了圣母堂的来历,把我来墨西哥之前做的家庭作业一古脑都倒给她了。

出了圣母堂,我们随着人流朝后头走,我这才发现那里的确有一个小山坡,上面有圣母向迪亚哥显灵的塑像。我想那大概就是显灵的原址。所以这第二次来,到也并不是重复。

我和她这时候都谈到吃的问题。她是素食者,我也不能吃那些猪油的东西。我说得找一个菜市场。幸亏附近街巷深处有一个。我们各自买了自己的东西,回到旅馆做各自的饭。我做的是西红柿炒鸡蛋,白米饭,土豆炖胡萝卜,好好吃了一顿。同时又烧了水沏茶,作为一种试验。因为人人都说墨西哥的自来水不可以喝。后来我发现,烧开了以后泡茶一点问题也没有。反正我是没有拉肚子。

我在墨西哥城有个通伊妹的笔友,完全是偶然认识的。一次我收到一个叫伊丽莎白的女人的伊妹、是一封群发信。我就回信问她怎么搞到我的地址的。后来通了几次信,还看了她的照片,挺漂亮的。我这次去以前,跟她打听墨西哥城的情况,也要了电话号码。晚上回到旅馆,用电话卡给她打电话。没想到电话卡打手机,一会儿钱就没了。她只会说西班牙语,而且很快,电话里什么也说不清楚。我的电话卡用完以后,我想算了,不见面也罢,便上床睡觉。幸亏我告诉了她旅馆的电话。可以打进来。过了一会儿,服务台的人叫我,说你的朋友二十分钟之内到这里来。赶紧坐起来穿好衣服等着。二十分钟以后,服务员说你的朋友来了。我出去找,没看见,只看见服务台前头站着一个高我一头的身材壮硕的女人,一看脸,才知道就是伊丽莎白。我从照片上完全看不出她是一个大个子美人(美国女胖子这样称呼自己)。她倒不是那种自称为大个子美人或者说多了几磅肉的的肥姐,只是人高马大,略微胖一点而已。她埋怨我早不跟她联系。她告诉我第二天上午十点钟再来电话,叫她儿子一块来接我出去,因为她儿子会说英语。她是叫了朋友开车送她来这里见我的。我想这女人还真够哥们儿,因为她住的地方离这里比较远。送她出门的时候,她问我为什么住这个旅馆,说这一带很不安全。我说我倒没有觉得。

她走了以后,我倒有点觉得为难。我虽然没有跟那个旧金山的朋友说好第二天还跟她一块出去,可是既然已经出去了一天,按说也应该顺理成章地接着一块出去。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我问她有什么打算,她反过来问我,我就把我这个笔友的事跟她说了,说很抱歉可能不能跟她一块出去。不过后来我又跟她说,等我朋友来了电话,我跟她说一声,带你一块儿去,我想她们不会介意。十点钟电话来了,伊丽莎白的儿子当翻译,可是他的英文是二把刀。我干脆说你们也别到旅馆来接我了,我们下午一点在人类学博物馆门口碰头。这样我就跟旧金山朋友先去参观了艺术馆。星期天不收费,可是有些小展室不开门,所以只看了大厅里的巨幅画,包括李维拉的一幅上边有列宁和托洛斯基的那幅画。一个馆里的人问我是哪里来的。我说我是中国人。“你好!”他用中文高兴地说。后来又说“谢谢”,不过得需要我给他纠正几次发音。

然后到了人类学博物馆。星期天这里对当地人不收费,对外国人收费。我们在外边一个免费的为了博物馆的周年纪念办的玛雅文物展看了看,又到博物馆的书店转了转,时间差不多了,出来看见伊丽莎白和她儿子站在那里。她儿子瘦高挑,比她还高。彼此介绍了,就一块进去。进去的时候,伊丽莎白还告诉我要买票,可见她是没有“我是主人,你是客人”这种中国人的概念的,可是过查票口的时候,那里的人挥挥手竟然让我们没买票就过去了。伊丽莎白好像说了一句我们是一起的之类的话。

人类学博物馆是我很想看的地方。这里一层是出土文物展,二层是民俗展。我不好意思让我的墨西哥朋友跟着我细细地看,只好走马观花。这里的很多文物,都没有印成照片发表,而已经印成了照片的,也体现不出实物的精美。所以,要全面了解这个博物馆的馆藏,非得亲自来看不可。我的旧金山朋友自顾自地在前头走得挺快,看完第一层,在院子里碰头。她要去买车票,我就让她先走了,让伊丽莎白坐在院子里等着,我把二楼匆匆看了一遍。看完后,我说你们带我去一个中餐馆,我请。我们就到了一个叫做上海咖啡的快餐店。我只看到一个中国人,象老广。服务员都是墨西哥人。要了炒饭。服务员问喝什么。我问有没有免费的水。伊丽莎白笑了说这里什么都是收费的。饭来了以后,倒是大盘子上堆得尖尖的,我们都没有吃完,打包了。三个人消费是131比索。

旧金山朋友的车是第二天清早的。我觉得应该送送,所以第二天五点来钟就起来了。给她留了联系地址,并且鼓足勇气提出跟她合影留念。然后她背起背包,我给她拿着手袋,把她送到地铁里。我没有替她拿那个大背包,因为我知道象她这样独自旅游的女人,都不甘在男人面前示弱。

2023 校对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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