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飘洒的遗憾

春雨飘洒的遗憾

凡草

5月快要终了,春花渐渐凋谢。杏子开始露出羞红的笑脸,樱桃大小的青梨在绿叶下掩映。

随着气温日渐转暖,我当菜农的兴趣也渐渐升温。这里海拔较高,天气预报下雨的时候,山坡上飘落的很可能是白雪和冰雹。无霜期短,只能事先在室内育苗。白天把菜苗搬出去日晒,晚上搬回来避寒,经过一个来月的折腾,地温升高,这些菜苗总算可以移栽了。

菜地是事先整好的。在后院划了一个圈,除去草皮挖下两尺,地下的生土夹杂着大大小小的石块。不但要用锄头和铁锹,连大镐头都派上了用场,对付地下的大石头。抡起它的时候,颇有点儿当年插队时,在荒坡秃岭上修“大寨田”的劲头。

下一步是施肥。既然要保护生态,生产有机食品,就要制作农家肥。我为此买了一只绿色的堆肥机。因为我一时发音不清,把composter说成了composer(作曲家),女儿便戏称它为“贝多芬”。此后的一年里,“贝多芬”吞食了大部分厨房废物,剪草机的战利品也大多成了它的食品。可是,出产量实在太低,我便施展了在农村堆肥的本领。冬季封冻之前把许多肥油骨头虾皮蛋壳鱼刺之类深深地埋进了地里。春风刚刚吹醒冻土,便把它来回翻掘几次,让这些杂物充分腐熟。然后在上边覆盖了几十立方尺拌了牛粪的表土。这样的土壤比起当年贫瘠的大寨田来,不知道优越了多少倍,就连农民们视为珍宝的自留地也会愧对三分。

5月下旬的气温开始恒定,一个月的天气预报里不再有霜冻雪雹,我便把菜苗陆续移进田里。没想到,这晚春的气候却像股票市场,红红绿绿高低起伏无定。前两天已经接近90华氏度,炎炎烈日令人汗流浃背,菜地里也很快绿茵一片。那棵“early girl” 的西红柿还真的够早,已经开始挂上了花蕾。草莓竟然比她还要性急,果实由绿变红。可是,一阵狂风带着一场暴雨,夜晚便堕入40多度的冷酷。

清晨,暴雨又起,寒风中和几个朋友去饮早茶,隔窗听雨,看着大街上一辆辆汽车溅着水花穿行,却不觉回忆起当年,踩着泥水冒着大雨抢农时春种。朋友说起在泥泞里拖动大锄的艰难,我想到抢栽红薯时雨水浸透的棉衣。星月回转,本以为此时的农耕只剩下乐趣,既不以此来满足温饱,也就不会有那么深的牵挂。

可是,看看后园,几棵不耐寒的菜苗却已冻死。一个多月的心血,只剩下几片冻僵的残叶,竟然凭空增添了几分伤感。还记得“人定胜天”的岁月里,不知有多少亩庄稼在烈日下焦枯,又有多少在洪水里倒伏。生命原本如此脆弱!

春天应是给人希望的季节,这春雨却飘洒着一丝丝淡淡的遗憾。

原载 《侨报副刊》,2012年5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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