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清晨送女儿去机场。拥抱后,她向候机室走去。她走了几步,又走回来说:“妈,你开车千万要当心。”望着她的背影, 不舍中还有几分难过。
在奥克兰见面时,她与我有些距离,情绪时而不稳。在 Punakaiki,我们拿着酒,走到海边。在一张木桌前坐下,她拿出杯子,为我斟了小半杯,自己斟了大半杯。我们玩笑着碰杯祝愿。海风大,冷风冷酒,又没下酒菜,我喝着不舒服,女儿却喝得畅快。她上的大学曾是知名的Party School, 听她愤世嫉俗地批评聚会,我也就自欺地以为她不参加聚会。直到临近毕业,我才从她爸从中国打来的电话里得知她善酒。
为了挡风,女儿拉起套头衫的帽子。她的衣服看起来蛮旧的,我曾几次送她Patagonia的外套,但都被婉拒。她说: “那些新衣服都是剥削发展中国家生产出来的,我很少买新衣服。我买好牌子的旧衣服,这样比较环保。”
“妈,你不知道吧?我们公司前段时间生意不好,上面想把我们组的人都开掉,但他们还要用阿伦。阿伦知道了就去跟他们理论,你要开我的人,我先辞了。于是他就辞了。他辞,我也辞。结果我们俩刚辞职,公司又拿到一个大客户。现在没人干活了。”“你们组还剩两个吧?”“他们俩不能辞职,都有学生贷款。”“阿伦辞职后打算做什么?”“他没打算做什么,他一辈子做过很多不同的工作。”“他太太丽萨也不工作?”“没工作。”“他们靠什么生活啊?”我自言自语。我知道莉萨和阿伦分分合合若干次,莉萨是很有个性的女子。嗯,好像她们全家都很有个性。她最小的弟弟本来是美国海军的潜水员,因违反军纪被开除。一次他只身跳悬崖,没有粉身却碎了骨,他在医院里躺了很久,莉萨曾去看过他。待养好了伤,姐弟又失去联系。莉萨知道她弟弟在SF,却不知道住在哪里。
对于女儿辞职,我曾小心翼翼地问过她以后的打算。她说自己不确定是否要在广告界做一辈子,但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只是不知道怎么去实现。为了让我放心,她还说现在FREELANCE的工作很多,苹果公司也几次来找她。我猜,除了画画,她还想做音乐吧。
喝着酒,女儿的话逐渐多了。“妈,我很高兴离开了中国..”,她的话让我忆起往事。两年前在推特上,我看到她评论漫画《三毛流浪记》:“这画让我想起童年的黑暗时刻。”那幅画里有个被丑化的国民党兵,女儿分不清49年前后啊。在中国,我带她至三岁半,离开中国到美国时,她是个活泼的小孩儿。她上的幼儿园以文艺表演知名,但我深知那里的弊病,那是一个势利虚荣,催残孩子自尊的地方。如果我当时在中国,断不会让她上那个幼儿园。她在中国的小学老师大约很厉害,对孩子讲话或是吼叫或是训斥。分别四年后,再见女儿时,她成了一个拘谨的孩子。
“离开中国那么多年了,我还是特别注意警惕权威,不要去当他们的机器人。"女儿说,“如果留在中国,你很可能会出国读大学,你姑姑的孩子不就在国外念大学吗?但你大概不会说出不当机器人。”"嗯,我也很高兴离开科州的小城市。”“你都忘记了?你小时候念的歌谣是,‘这个宇宙间最好的星球是地球,这个星球上最好的国家是美国,美国最好的州是科罗拉多,科罗拉多最好的城市是XXXX。’”她笑了。
女儿进入少年时代,我开始说不过她了。谁说的?和少年人辩论,父母永远输。她上大学后,我只能在大事上给她书面建议。大一时,学生宿舍夜间很吵。她不习惯,哭闹着要回本城上学。我对她说:“你回来住在家里,不但省钱,我还能天天看到你。但这决定影响你的未来,你要好好考虑。” 最终她决定不回来。她工作数年后,若情绪不好,她还会抱怨我。虽然我自认为对她要求只是做一个自食其力的正派人。在她成长过程中,我不强迫她做她没兴趣的事,也不push她去达到世俗认为的成功。何为成功的人生?我记得若之说过“能过一个普通的幸福生活就是一种成功的人生。”女儿这次辞职去冒险,又让我想起若之的话:“未必要世俗眼中的成功,而要丰富的人生。”
几只海鸥飞过来,停在木凳上乞食。看我们只有酒,它们又飞向另一张木桌。海涛汹涌,落日灿烂,一个男生端着长镜头,一对背影叠在了一起。他们的朋友从什么地方走来,笑闹后,坐下默默地看海。风浪更猛了,几乎能推动礁石,海鸥灵巧地避过白浪,它们并不怕落水。
“妈,麦克的乐队到加州演出时,本来我想住姐姐那儿,但后来交通太挤根本过不去。”“最后你们住在哪儿了?”我问。“我们住在贝佛里,提供住处的是麦克以前的朋友。他很穷,本来住得很差,但他有个发达了的朋友,那人看他太落魄,就给他买了车,还请他住旅馆,我们就去住他的旅馆,没想到还是5星级旅馆。”“挺有意思的啊,他们乐队每次出外演出都是临时找住处吗?”“是啊,他们到一个地方就演出,从来都不知道晚上会住在哪里。但演出后总有地方住,有时是粉丝请到家里去,有时碰到以前的同行或朋友,或朋友的朋友。最后总有住处。”“他们哪来的车?”“其中的一个有一辆,很像大篷车。”“麦克的乐手靠什么生活?”“他们平时都有工作。比如常驻一个酒吧,也有的作半职或时间灵活的工作。他们都是从年轻时就一直演奏和唱的。麦克组织他们,他们的音乐都在麦克的LABLE下面,都是非主流音乐。”“乐队的人都很老了的吗?”“有一个大概和你年龄差不多吧。他都有孙子了,但他觉得自己还年轻,不愿意让人知道已当祖父了。”隔了一会儿,她又问:“妈,中国人不会这样生活的吧?”“是。””中国人想过稳定的生活,或者更在乎赚钱吧?”“赚钱也没有那么不好,如果你没钱,就不能来新西兰啦,当然生活不仅仅为了赚钱。”我又开始说教了。其实这次请女儿来新西兰也是我的一个阴谋。既然她没太大的物质欲望,我就想通过旅行来引诱她去工作去赚钱。这个阴谋似乎得逞了一点儿。她旅行回去后立刻接了原公司的活儿,小赚了一笔,当然这是后话了。
在海边,我和女儿望着夕阳,喝着酒。因为父母离婚,女儿的童年不容易,想起来我会心疼会自责。在远离美国的新西兰南岛,她对我说:“I had turned out all right!” 我欣慰,感恩,也终于放下心。我抱住她。这个曾经被我抱在怀里,曾经被我放在澡盆里的软软热热的小身子,如今比我高大多了,唯一不变的是气味,女儿的气味。
2.
女儿的身影消失了,我的情绪却难以平复。带着这种情绪,我驶进了箭城。
若非在皇后镇多住一天,箭城(Arrowtown)肯定不在我的访问之列。它位于皇后城之东北,临山却无湖。虽然与皇后镇相距不远,但建筑风格和气氛迥异。 皇后城旅游气息极浓,时髦男女来来去去。沿湖建筑多为欧式,有些带着法国气息,湖畔似典型的度假海滨。城中最好的房子多是外国有钱人所有。箭城好像皇后镇的后院,老气中带了几分土气。此地房价便宜,在皇后镇工作的很多人都在这安家养孩子。旅游书上介绍此地的秋叶很美,但我猜未必比美国东北部的更艳丽。
夏日清晨竟有几分冷冽,街边开了很多带“金”字的商店,也卖纯金制品。箭城早年开金矿,因金矿发达过,如今采金史是旅游项目。一个女人在卖自产的樱桃。晨光照在樱桃上,每一颗都红得透明。我买下红樱桃,果然比北美樱桃美味,但又发现黄色的更可口,樱桃的价钱大概是北美超市的一倍。吃着樱桃,我们沿着丛林溪走到中国淘金工的定居地。
18世纪中期,南岛发现金矿却无人力开采。因担心经济崩溃,Otago省议会决定引进外籍劳工。为了通过引进劳工法案,议会议员甚至说“哪怕是黑猩猩的增长,也比没有人好。” 当时新西兰工人的年薪是12-13新币,而淘金工可以赚到70多新币。 从1860年代至80年代,大约8000名华人自广东来南岛淘金。淘金业最旺盛的时期,当地华工占金矿地区总人口的17%,占淘金工总数的40%,他们挖出的黄金占总产量的30%。南岛也因此被称为“新金山”。
走过一块标牌,围栏中的绿地和房子就是丛林溪华工定居点遗址。这个项目是新西兰政府为早期歧视华工的道歉后表达和解的方式。建在开阔地上的那间房屋是亚林商店,它面向东,比其他的建筑高大,也更像一座房子。进门之后才发现这房子其实相当低矮,里面还架了梯子,大概此地太潮,货物都存在房檐下?据当时人的回忆:这座商店的“地面什么都没有,我记的最清楚是气味,温暖,鲜美和神秘,我现在还能闻到。”我猜这段回忆很可能来自当时的某个传教士,大概是同一个传教士回忆了店主亚林懂英语。照片上的亚林穿马甲,肥大的裤子,戴着矮礼帽,胸前挂了一支怀表。他似乎很久没修剪颜面了,面目颇为不清。这间屋子曾是商店,银行,还是旅店和社交场。 店主不仅是中国人的社区领袖,还因救起溺水的欧洲矿工而成为当地英雄。华工们在店里读写家信,赌博抽鸦片,过年时,他们烤肉放鞭炮。
亚林商店之后,靠山边还保留了两间房屋,其中一间依山。据说1871年,中国淘金工在这里建有二十多间茅草屋,除了商店,还有一个很大的食堂。虽然当时箭城另有两家华人商店,但丛林社区却是附近三个金矿的华工聚集地,而那时的华工数量已超过欧洲工人。
那些“因为贫穷而远走的广东小农”,艰险地漂洋过海”。 在丛林溪,他们挖矿也开恳菜园。一些人将2/3收入寄回家,另一些人的所得却被鸦片吸光。更多的人在异国生病死亡,那个曾经十七岁的新娘永远留守在海的那边。当地人说他们肯干老实和善,但也说他们性生活混乱传播疾病。哪个矿区没有妓女?即便在这样的天涯海角。果然有位牧师,他在华工中讲道十几年,但皈依者却寥寥无几。金矿淘尽,老去的华工无处可去,丛林溪的固定居民只剩十几个人。比较富裕的人集资送老华工或逝者上船,飘洋过海回归故土。1902年,最后一艘运载500具淘金华工遗骨的轮船在新西兰北岛西岸沉没。箭城的丛林溪边,数个记录牌写下一代华工的命运。
一户华人也在观看,妈妈,爸爸和女儿,如果女儿在这里该多好。
2013, 12, 18.
你没去Glenorchy吗?下面是我save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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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ueenstown旁边的arrowtown还有glenrochy, paradise, Glenorchy,距离Queenstown才48公里。
沿着码头边的Glenorchy Walkway(40分钟),小镇的地图上写着一定要去看看,那里是湿地,
可以看到阿尔卑诗山风景和鸟儿完美的生活状态。
刚开始的一段路,只是荒草,小池塘,很闷。
木栈道穿过荒野,树林里隐约的水影。
当穿过木桥,绝美的湖光山色跃入眼帘,山依着水,水映着山,黑天鹅成群,水鸟成群。。。。。。
静静寂寂的天地里,秋意满满。
最后一天在皇后镇,我们开车去了Glenorchy,沿湖一直开到小镇经过小镇进入一条土路通往滑雪场,我们就转回了。周围看到雪山羊群,对湿地印象不很深。没有时间Hiking。
谢谢。下次去可以参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