烙饼岩（Punakaiki）—纽澳记行（4）

1.格雷茅斯, Pancake Rocks

格雷茅斯（Greymouth）又译灰嘴，灰河河口名副其实地将城市一分为三。该城人口将近1万（还不如美国一所大学的在校生多），即便按新西兰的标准，它也是一个小镇，但在南岛西岸，它却是最大的旅游门户城市。由此可见，由于地域遥远，此地并未因《魔戒》而游客大增。

我们取车后，女儿要求试开。她开车不算灵巧，此前也不赞同在南岛开车，但她更不放心我开车。在停车场遛了几个弯儿后，她说：＂我们走吧。”

横贯南岛南北只有一条6号公路，因处于山海之间，这条路很窄，偶尔会拓宽以便让车。岛上的公路大多如此，无论是苏格兰的小岛，还是新西兰这样的岛国。从格雷茅斯到Punakaiki不到100公里，视野内无车，我们都松了一口气。不久就看到塔斯曼尼海，海的对面是澳大利亚的塔斯曼尼亚岛，那岛的北面就是墨尔本了。

海极蓝，浪也极猛。沿途虽有海滩，却不见踏浪讨海人。岸边伫立着黑色岩石，它们为千篇一律的海滩带来了变化。沿岸长满了新西兰剑麻，避风处盛开着蓝紫色的百子莲，它们的圆润饱满与剑麻的高大粗砺正好搭配。公路旁，无村无镇，时见”keep left”的提示。偶尔一家小酒店，两三栋民房，几条河似乎就在Punakaiki附近入海。

还未到达租住的海滨屋，我们就经过烙饼岩。它是当地的主要景点，也是女儿的新西兰朋友推荐的地方。

https://www.doc.govt.nz/parks-and-recreation/national-parks/

也许游客稀少，此地的国家公园并不收门票。沿着雨林天蓬遮蔽的小道行走，不久就来到长满耐风植物的开阔地带。再过一道桥，一道道灰黑色的岩石如断墙残壁般地展开，这就是烙饼岩了。当大潮涌进，狂浪巨潮击石，水沫浪花破碎，大吹洞内的海水能吹高几十米，甚至吹至游客的脸上。烙饼岩的形成来自地壳变动，也来自水滴石穿而成洞穴。石穴随海浪涌入形成了“吹洞”，吹洞逐渐扩展，切割出直立的烙饼状岩石。

为了看潮涌，我们次日又来此地。可惜连日皆无期望中的大潮，那些翻腾的白浪欠缺力气，能冲到岸边的，至多软绵绵地舔一下“烙饼”就退了回去，再奇特的石头终究只有坚硬死板的色彩。

来到租住的海滨屋。绕过几栋房子，竟然无人！最后来到一栋似乎是接待处的门口，只见门上贴了条儿：“203号某某，你的房门开着，钥匙就在桌上。下午五点我才能回来，多谢。店主。”

大海就在数步之外，公路旁的那座山似乎贴在屋后。门前一树红花，红花的对面，隔着草地，木桌上撑着阳伞。进门一看，睡房两间，厕所两个，厨房里的用具一应俱全。切菜，剥蒜，挤柠檬汁…..糟了，没买盐。还好，厨房里有一小瓶。拌好沙拉，撕好烤鸡，米饭也快熟了。“妈妈，我们去外边吃好吗？”“当然。”

傍晚，我和女儿坐在海边喝酒看日落。

2. Bullock Creek Track

Punakaiki周边有好几条健行道，我们先看到Bullock Creek Trail的路标，就顺势拐了进去。这条小路临山沿溪，旱季的溪流一部分已退为湿地，水草茂密。在稍微开阔的地方，高高低低地生着剑麻和Nikau棕榈。灰绿的剑麻硬硬朗朗，它们的身后长满了暗绿色的阔叶树。阔叶树之上就见石柱石壁高耸，那岩壁之上又是什么？

突然，对面开来一辆车。我本能地向右靠去，对方惊了一下，也作出相应反应。“不对，我该向左啊！”我猛打方向盘，对方也在猛打方向盘。我停下车，让过它。此时我的车轮一沉，不好了！车上人向我招招手，扬尘而过。我发动着车，车轮在打滑。猛轰油门，依然无济于事。LD那边的车门因距山太近无法打开。我赶快跳出车，追赶刚驶过那辆车：“这里根本无人，追不上它，我就惨了。”我边追边喊”请求帮助“。前面的车停下，走出来一男一女。来到我的车后，男的看了看说，“我们帮你推，你去发动车吧。”我感觉到他们的力气，车子一下子就冲了上来。真是太感谢了！后来得知路右的溪流植被下藏着很多裂缝和水洞，如果向右靠可能结果更惨。

不知何时，溪流已穿过土路，在左边流淌。前方一小片水，水上似乎是白色的岩石。停下车，透过枝叶，恍惚见一裸体男子坐在树干上。再过去就见一辆小房车。“Inland Pack Track”的木牌旁晾着衣服，大概都是房车主人的吧？

走过岔路口，小路向东南弯去。这是通往洞溪的山径，沿途时见“此地暗洞，注意跟随小径。”的标识。草嫩树碧绿，但未见蕨类植物。随着地势向上，树林呈现出南岛少见的灰褐色。植被随地势变化，它们真的非常敏感！现在是夏天，怎会落叶？走近细看，原来那些灌木为争日照，众多的枝杈一起努力向上，只有够到阳光的树顶才长出一团叶子。一些树叶下垂，叶型却似侧柏。后来查网才知道那是rimu tree。山毛榉与灌木混生着，圆圆的叶子小而厚实。随着下坡，林木越密，光照越暗。蕨类植物突然增多，增大，有些已生成大树。走过一段木桥，就来到木台上。陡长的阶梯落在蕨树之中，蕨树之旁，碧水，白石，青苔，洞溪就在眼下了。这条溪自洞穴潺潺流出，洞穴周围吊满苔藓，不知洞深几里？白石间沙细胜于海滩，走过，轻微的沙尘扬起，又消失在无限的绿色中。沿溪而上，幽林深深，只闻鸟鸣。

回程时，我注意到路旁的一座纪念石碑，碑文纪念着1995年在洞溪死亡的14个人。这么平的路还会出事故？况且此地几乎无人，难道是洞穴探险？后来查询得知死者因木台和台阶垮塌而摔落，他们都是附近来此远足的中学生。

走回停车处，看到一个男人在房车里切菜，一个女人和两三岁的孩子在外面玩耍。那女人说她来自德国，打算在南岛北岛各住一个月。“你们租的车？”我问：“我们买的，打算离开时卖掉。然后我们再去印度住两个月。” 若不算来时的会车，他们是我们唯一遇到的游客。

3. Pororari River Track

当地人说2014版的Hobbit就在Pororari河周边地区拍摄，拍摄时常有直升机飞来飞去，他们还一再嘱咐我一定要看这部电影。世人大多知道新西兰美丽，但对它的美丽具有感性认识还真是通过《魔戒》等奇幻系列片。这两日，我在清晨和傍晚走过河边，夕阳河上，晨光河中，海河交汇，甚美！

今晨女儿还在睡觉，我们就走上Pororari River Track了。与Bullock Creek Track不同，这里一上路就进入温带雨林。维基对温带雨林的定义是“年降雨量140cm”，南岛降雨量高达175cm。不同国家似乎又有修定的版本，澳大利亚对雨林的定义是 “至少70%天空被树木遮蔽，树林繁殖依靠种子自生” ，南岛也符合这两个条件。

这条小路沿河依山，不宽却平坦。山坡上的树棵棵都在努力向上，棕榈似张开的雨伞，蕨树如平展的羽翼，我边走边赞叹，“奇幻如阿凡达！”或者阿凡达奇幻如新西兰？

密林宁静地倒映在河上，路标指向bullock creek和punakaiki river 。此时我终于弄清了方向。原来Paparoa国家公园是从海岸直至Paparoa山脉，三条主要的内陆山径分别是最北的狐狸河，依次向南为Bullock Creek Track ，Pororari River Track和Punakaiki River Track，而海岸线上的小道主要在烙饼岩。

绿荫遮蔽，藤叶缠绕，美妙的鸟鸣一路伴随。小道渐向东南，引着我们进入山毛榉树林。新西兰的原生树林主要分为两种，针叶阔叶混交林和山毛榉林。针阔混交林多生于低海拔地区，早年或被采伐或开垦为牧场，连最宝贵的贝壳衫（kauri）也几乎被砍伐殆尽，山毛榉林因生长于坡地和山区得以幸存。在如今的南岛，绝大部分原生森林中都能看到山毛榉树。据说当初欧洲植物学家都是比照北半球的树种来命名当地的树，后来发现它们与北半球不同，遂将其改名为南方山毛榉。山毛榉高大美丽，极具树的形状（一笑）。到了南岛，它们更长得如梦似幻。

越向前，光线越暗。呀！到处都是蕨类植物。停下来仔细看，原来蕨类植物是从一个紧密的螺旋开始，逐渐散开延伸成藤蔓再大树。银蕨的螺旋图案和树叶都是新西兰的标志之一，庄严至国旗，家常至围裙，大众至公车坐垫…..。

女儿昨天独自走过这条路，为何还未遇到她提过的吊桥？小坡之后，地势逐渐开阔。树干长满了苔藓，吊挂着蕨类植物。走出森林后，柔嫩的草地上布满晶莹的露珠，远远地延伸至湿地。这条山路植物多样美丽，全程都在绿荫中。我可以负责地说Pororari River Track是我走过的最美的山径！

前方就是Punakaiki 河，开阔的河滩上一座吊桥赫然出现。但也让我有些失望，它不是我想象中的密林中的吊桥。河边草地上走过一只蓝紫色的鸟，我第一次看到这种鸟，误认为它是talkahe。又一对原生的Weka跑过来，这是我第二次看到。它们显然都不能飞，但也不怕人。

从Punakaiki河走上公路，向南又经过烙饼岩。“去看潮汐吧。”LD说。“还看？！两天看了四次还不够啊？我们还要赶到Franz Josef Glacier呢！”LD不怎么情愿地跟着我走。经过咖啡店, 我去给女儿买咖啡。因出来时忘记留条，就让LD先回去。LD一走，我又给自己买了一只雪糕。如果他看到，肯定会说：“你不是要减肥吗？” 吃得太急，雪糕上的巧克力碎片弄脏了我的白衬衣（一笑）。

我端着咖啡快走到家时，迎面开来了一辆似曾相识的车。开近了，我看到车里的女儿和LD。奇怪，他们去干什么？“妈，你要不要上来？”“不用，我给你买了咖啡。”女儿回来，车上却没有LD。原来LD又去烙饼岩看潮汐了。

这是当地的山径地图 https://www.punakaiki.co.nz/walk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