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来住的地方,只有山边人家才能经常看到野兔。而这里,野兔随处可见。幼时儿歌里唱:“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爱吃萝卜和青菜。。。” 但我家附近的野兔一律灰色,唯有小尾巴尖飘着一小团白色,毕竟白色当野兔的颜色太鲜明了,不容易藏起来。它们也不爱吃萝卜和青菜,我说这话是有根据的,因为春夏以来,我试图用萝卜青菜诱捕它们,竟没有一只一上钩。尽管它们不像儿歌中唱的,但那些蹦蹦跳跳的小东西,无辜地望着你,一颗冷硬的心会变得柔和,而一颗柔软的心就会变得更加柔软。
刚刚搬来时,一只野兔被塑料袋套住头,我毫不犹豫地去解救。但我也注意到邻居们似乎对兔子不那么以为然,若干个人明确地表示此地野兔缺乏天敌,繁衍太快, 已成兔灾。虽然没人明说欲除之而后快,但那神态你知我知。虽然我的浪漫兔子情怀并不被邻居理解,虽然门口的草地被兔子啃食成斑秃,但我的爱兔惜兔之心依然,好些年前,我不是也写过温馨篇 《兔子查理》吗?https://hxwk.ciaos.org/du-xinxin.hxwk.org/?p=1323
初春,夜深人静时,我听到地板上有滚石声。那声音似来自楼上。奇怪,我家只有一层啊?直到某天,我在后院发现了一只婴儿兔,随即又发现木篱底下的洞,才知夜晚滚石声是兔子弄出来的。那只经常在我家前院走动的母兔又生了,而且找到了生产的好去处—我家后院的Deck下。 去年在前院玫瑰花下,我捉到了一只小崽子。放生之前,拍了照送给女儿看。女儿说:“首先你捉它时要戴手套,保护自己也保护兔子。保护自己是因为野物可能带病,保护兔子是担心兔子沾了人味儿被母兔拒绝。”它会不会被拒绝呢?我不清楚,总之某天看到玫瑰下一只死去多时的小兔,我还是挺内疚的。
在后院,最早看到那只兔宝宝只有拳头大,很容易就抓到了。我把它放进字纸篓里,它照例吓得一动不动。它是那么的无辜,那么小,心一软,又把它放了。又一天,我发现一只小兔崽掉到地下室的窗外,原来前房客所说:“它们还会跳下地下室自杀”并非戏言啊。这只小兔被困在地下室窗外,很容易又被抓住了,我再次放生。放它时,我还在想兔妈该不会弃养吧?
显然它没有被弃养,不久,它或者它们就长大了,开始吃我的花了。后院没草地啊,不吃花又吃什么呢?我心疼我的花儿,决定把它或它们都赶出去。但长大了的小兔,追赶抓捕就不那么容易。追了好久,才碰到一只傻兔子一跳跳进了地下室窗口。我下去抓它上来,扔出墙外。看着它们毁掉的花儿,我对兔子的感情也开始变了。
不过一日,又看到了一只兔子。比较那只被扔出墙外的兔子,它更小更机灵。我追,它跑,躲入花丛,躲入灌木…,它极善于隐藏,追着追着就不见踪影,仔细拨开花丛看,居然就在脚跟前儿,它正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呢。两三天来,我在后院致力于赶它出去,几次看着要抓住了,它一跳,又逃了。为了抓它,我磕破了膝盖,挫伤了手掌。终于靠着一根长棍把它扫进地下室的窗口。那天也是太累了,就把它留在那里了。谁知次日清晨,踪影全无。那地下室窗口约五英尺高,四壁均为直立的水泥板,想不出它怎会逃走,也许是给夜行的什么鸟兽当了餐点?
虽然它失踪成谜,但后院清静,我可以高枕无忧了。这天,我从窗口看出去,突然又看到一只小兔在花丛中大吃大嚼,十棵花被吃的几乎片叶无存。待我出去,它踪影全无。此后三日,它与我玩捉迷藏,我跑你追。它非常非常非常的机灵,追赶时,绝不会像它的兄姐那样会不慎跳入地下室的窗口,它最喜欢躲在deck之下,而那里我鞭长莫及。我搬砖围堵,它又总能找到缝隙进出。一旦出来,它不仅大嚼花叶,还故意咬断天竺葵的花儿,丢弃于地,好像在向我示威。有一次我几乎抓到它,但它挣脱了,我沮丧地丢掉那一小撮软软的兔毛。为了诱它离去,我也使出了各种招数,但它似乎认准了我家后院,宁死不去。几日搬砖,围堵和追赶终于耗尽我的耐心和爱心。我终于痛下决心,堵严deck下的所有空隙。次日清早,我又动了恻隐心,正想着是不是放它出来。却看到它在地下室窗口里,原来它从靠墙的极小缝隙钻出来,而那条缝隙外就是地下室的窗口。这一次,它一钻出deck,一个不小心就落下下去。它趴在那里,依然一副无辜相,看我走近,一动不动。我抓起它,放进盒子里,又开车来到野地。我放它出去,它趴在地上不动。待我坐进驾驶室,再看时,它已踪影全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