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和书(旧文)

1.纸片上的艺术
 
现代人出外旅行很少寄明信片回家了,我最后一次收到明信片是网友小曼从意大利寄来的,而第一次寄出明信片大概是1985年左右,很可能寄自纽约城的联合国。联合国和梵蒂冈都是国中之国,很多游客到那里就会寄点东西,最方便的就是明信片了。明信片主要是报平安,写法有点像写博客或者微博,内容公开,语句流畅简洁,一般比较光明幸福。如今电邮不仅能更快捷地报平安,而且还可附照片。自拍的照片还比明信片更清晰,然而受者大多不会保留,而且电邮没有地域感。以前我从远方寄给妈妈一张明信片,到了她那里,上面有些磨损有些茶污。很多年后,再看那张明信片,就会想起那是在卡帕多西亚的洞穴旅馆,旁边坐了两对年轻人,还有一对澳洲来的老夫妇,我边喝茶边写…,也会想像这张小纸片经过何人之手怎样在大洋间旅行。而电邮呢,我能记起的多半是在某个青年营或网吧,一式的电脑,一样的猴急打字,一点都不浪漫。
 
前段时间看纽约书评人博客也在说以前夏天会收到很多明信片,今夏只收到一张,叹称“逐渐消失的明信片书写艺术”。其实随着扇子的逐渐消失,折扇上的题词作画也消失了,更不用说团扇的纱绣,檀香扇的镂刻等。最后一次见到折扇是什么时候?哦,是2007年夏天的罗马。罗马的火车大多没有空调,因此有不少人使用折扇,看起来像是中国的檀香扇,有些糊了纱面。最奇怪的是一些意大利光头男人身着黑色套头短衫,手摇一把粉红色的纱面折扇。那把扇子被多毛的大手捏着,真可惜了。扇子不仅有装饰作用,还可以半遮面地产生朦胧美,更有人将此入诗或做成剧本标题。而今即便是女人,也不会在空调房里摇扇子吧。空调一来,扇子消失很决绝。明信片呢,倒是逐渐消失的。即便有电邮,但只要有兴致还是可以买张明信片,在咖啡座里慢慢地写。
 
2007年时我去圣马力诺时,对满街的明信片视而不见。现在想起来有点后悔,不给别人也该给自己寄一张啊,这样可以有一张圣马力诺的邮票。再一想存那么些纸片子干什么?家里的纸片子还不够多吗?书,明信片,集邮册,门票车票等等。搬家时整理起来心烦,哪天一闭眼,谁在乎这些纸片子。这么一想兴致就没有了。年龄增大,去的地方增多,但兴致却在逐渐消失。作为老人,应该率先抢救的是兴致。
2011年8月
2.
十几年来,我们这里前后开过四家连锁书店。最初的两家Dalton和Waldenbooks都开在MALL里,门脸都不大。我对Dalton记忆不深,好像搬进这山沟不久,它就关闭了。Waldenbooks很小,店内无座椅,如果想看书,只能席地坐在两排书架之间,有人过来还得挪挪地方。那时我刚从大城市过来,不比别的就是书店都让我觉得活得真憋气。这么不甘了几年,庞诺搬了进来。那家书店选址在一个不三不四的地方,当地不多的读书人都不喜欢:“城市那么空,偏选这块儿地,建得又离马路那么近.....。”待它建好,Waldenbooks也随之关门。

庞诺店址和店面虽不尽人意,但我别无选择地成为它的常客。我在那里看画报,杂志,看累了比较厚重的书,就去儿童部翻插图书,越翻越爱那些插图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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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Anthony Brow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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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y Quentin Blak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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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Illustration Annual No. 7

 
 
 
 
此地也有图书馆,但我不怎么喜欢那里书和气氛,而且我有点儿洁癖,喜欢看新书。我的英文阅读速度限制了阅读范围,也省了购买非虚构类书。庞诺书店初开时,电脑网络还不如时下普及。书店打佯晚, 当天气转凉, 户外活动进入室内,我就到那里消磨。我也常碰到过我一样无处消磨的同事,其中的一位退休时还跟我说,他可以常去庞诺闲坐了。

我的第一本图文旅游指南就是在庞诺买的,那本书是Knopf 出的俄国圣彼得堡。版本比DK时下出的窄,封面开页处常镶黑边。它的纸质薄,整体色彩比较暗,正文的纸喜欢用浅灰和黄色, 我觉得它比DK出版的更有人文艺术气质。 这书中的绘图有些比较写意,还附有曾居住那里的作家画家之回忆。虽然那时我已从俄国旅行回来,这本书还是给了我很多愉悦。据我所知Knopf出的书不是很多,而且偏重于文化旅游,它出版过巴黎,爱尔兰,埃及,伊斯坦布尔等。最近几年,这系列书的书装帧逐渐向DK靠近,大众化势不可挡啊。庞诺入城十年,我的旅行指南书也快有一书架了,朋友来看也感到惊奇。有了亚马逊网上书店之后,我还是不断在庞诺买书,原因一是经不起诱惑—看到一本好书就想占有,二是人懒心急,不想或不能等到网上去淘。其实除旅行指南之外,我也并未都读完那些被占有的书,多少有点始乱终弃。不知不觉间,博德斯(Borders 中文译为饱读士)搬了进来。它入城的气派比庞诺大得多,一来就扎进一个新的商业中心,店面是庞诺的两倍。我记得开张时雇员很文雅,并带着一种被雇用的愉悦。这里除了咖啡厅,书架之间并不设座椅,但布局开阔,席地坐在书架间不会碍事。尽管这里也有咖啡座,非纸媒的听读物占地广大,但书和读书的人似乎永远少于庞诺书店,进去之后总感空旷。后来我发现,这里书虽不多,但历史旅行类中却常有些庞诺不进的书,每样虽只有一本,却相当有趣。我在这里买的书不多,但每本都读完了。

这几年网上截书越来越方便,我有一段时间没去书店了。二月间听到博德斯连锁书店申请破产保护的消息时,我并未在意,直到前几周才看到博德斯书店清空的条幅。进去一看,旅行指南减价20-30%,想到年底去南美就买了三两本。这家具有40年历史的老牌连锁书店原是密西根大学的校园书店,后来扩展为650家连锁店。但在与亚马逊,庞诺甚至沃尔玛的竞争中败了,要关闭30%的店面,我们这里本来读书人就不多,在劫难逃啦。今天又去,不但很多非虚构类的书减价40%,另有10% 收款时折扣,连家具都在拍卖了。那些书架都是商业用,硬木极为结实。想买,但咱家没卡车,正犹豫间,看到了熟人KIM。 KIM要开咖啡店,包圆了博德斯的咖啡店(除桌椅)。她答应帮我拉书架,刚商量妥当,就发现靠墙书架都贴了已售的条子。

咱家人爱看DK旅行指南,DK的书图多又精美,纸质厚重,看这类书去过的地方可以回味,没去的可以想望,即使不便携带,也可权充图画书来消遣。我忙忙地打电话回去核实哪些书已有,结果就搜罗了这一堆,外加几本以前想读而未读的--黑暗之星等,又临时起意打劫了---为何西方能统治至今?再拾遗补缺了数本托斯卡纳的食品书。

这近三十本书每本平均10块钱,盘算着过几天再去看看,这卖内容的中间商如书店电影院等都是越来越难了,亚马逊卖书比书店便宜1-2块钱是靠买kindle打平,下截书的好处除了便宜还可以节省地方,旅行携带方便。据说亚马逊已经在出版自己的书了,书是流水的兵,编辑是铁打的营。沃尔玛主要买大众畅销书,虽然便宜但我很少买。庞诺的招数是什么?我没注意过。

急急回家,吃了饭就抱起书来看。虽然咱的IPAD上有KINDLE,但还是纸版书拿在手上舒服,既有手感又轻便,想睡了扔在一边就成,不用费心关机省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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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1年3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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