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钓切萨皮克湾大获全胜,本人记叙当天经历的文章也颇受好评。有读者说,打开我的文章,迫不及待一口气读完。我刚要高兴,读者接着说,她是想知道我到底晕船了没有。我晕!这不是典型的看热闹不怕事儿大吗?
尽管令人哭笑不得,可也不能怪读者。我出发前最担心就是晕船, 做了全面的准备。可幸运的是那天风平浪静,两片晕船药除了使我晚上开车回家时差点儿睡着外,可能没什么作用。我自己回头也在想,那两片药必要吗?那海湾不至于总是那样温柔吧?没想到的是,很快,我的两个问题有了答案。
切萨皮克湾船钓之后,大队人马会聚特拉瓦州举行UFO年会,挖蛤拾螺钓鱼,大家开心地度过了一天,钓鱼的瘾也愈发强烈起来。见大家仍意犹未尽,UFO主席渔魂王建议船主RUSH再召集一次切萨皮克湾船钓。我心想,夏日里家家活动多,并且刚刚钓过鱼,要成行的话恐怕要一两个月以后了。
RUSH给大家邮件说周日有空,要不就是几周后了。结果大家不约而同,均表示这个星期就可以,没问题。只是渔魂王自己突然有事临时撤出,大家稍感遗憾,失去了向高手学习的机会。
这次轻车熟路,周日早晨八点刚过,彩旗老舸和我同车到达码头。电话联系RUSH,他说他很快就到。
码头同上次的不同。码头有铁栅封闭,隔一段就是一个入口铁门,用磁卡启闭。我们顺栅栏走到底是个河湾,几个讲西班牙文的阿米哥正在岸边垂钓。老舸说:“这里不会有什么鱼吧。”走近一看,鱼篓里已有十几条鱼了。不远处一对年长的夫妻坐在折椅上,先生手持鱼竿儿,阳伞下的太太拿着本书。我们走过去打了个招呼,问可不可以拉起他的鱼篓看看。老先生很友好,说没问题。老舸从水里拉起一看,也是十几条鱼。
我和老舸互视了一下,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我们可以甩上几竿!我开玩笑说,早知道这里也能钓,我们提前一个小时到就好了。
知道RUSH马上就到,我让老舸拿竿儿试上几竿儿,我拿相机照相。出发前RUSH发EMAIL,并有Youtube链接,说有可能遇到壮观的Striper Breaking。 那是鲈鱼鱼群在一区域水面疯狂进食小鱼,造成水面沸腾,大量的海鸟也同时在天空盘旋,那是钓鲈鱼的最佳机会。我于是特意带了相机和摄像机,心想如果运气好,咱也能搞个YOUTUBE视频,赚他上万点击率,咱也有可吹的了。可后来知道,这并不是个好主意。鱼多的时候,你根本不想停下来一秒钟录像照相,时间就是鱼;等没鱼上钩,有时间了,茫茫水面可又没什么可照的了。那最上镜的时刻,最能使观众惊叹的场面,你想也不用想,在船上不太可能。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话说老舸刚把钩甩进水里,鱼竿儿还没攥热,RUSH的车就到了。
我们撤竿,上车,随着他的车进到码头。停好车,找了一辆手推车,我们把鱼竿,Cooler等拉到船边。
第二次上船,还是很吃惊。船有很大的舱,能容几个人睡觉,有就餐的区域,还有带水池的食物准备区。RUSH说前几年一家人常在周末来船上住。接上电,船上就有空调;码头的卫生间有淋浴。不过自从加入UFO,忙着钓鱼,今年还没来船上住过呢。
船加满油后,缓缓离开码头,再加速向东湾深处RUSH的秘密钓点儿飞驰而去。说来奇怪,切萨皮克湾里鱼的品种,数量都相当可观,可如果你没有经验,就是有船也不一定钓到鱼。你必须知道鱼窝地点,掌握鱼的习性。RUSH自己承认一年以前,他几乎钓不到什么鱼。可现在,看舵位上的RUSH,信心百倍。
东湾是切萨皮克湾的一个分支,或者说是湾中之湾。三面有陆地环绕,并且水也不特别深,所以少有大浪。通常主湾里有大风浪时,许多船只会回到东湾避风。对我来说,这听起来绝对是美妙的音乐。东湾里盛产PERCH白鲈鱼,也就是我们今天的主要目标。
强劲的发动机突然安静下来,船速也骤然减了下来。RUSH一声令下,“就是这了!”大家急忙把切成小块的无头虾上到钩上,迫不及待抛入海中。不知是不是突然到来的船会惊醒正打盹的鱼,通常船停下来的那一瞬间,鱼极易咬钩,常常是铅坠还没触底,手里就感到鱼上钩了。如果头一分钟没鱼上钩,那这个钓点的希望就不大了。
船上一片安静,大家屏住呼吸,等待着。没有动静,还是没有动静,大家有些不安起来。突然,RUSH叫了声,“有鱼”!随后拉上来此行的第一条鱼,正是那白鲈鱼。大家放松下来,第一杆已被RUSH拿到了,没有什么可争的了。过了一阵,老舸和我各自上了条白鲈鱼,再就没有动静了。见其他的人都有鱼了,第一次船钓的彩旗,焦虑,急迫,不时把钩摇上来看看。因为水底曾是牡蛎的养殖床,铅坠有时会稍挂住一下,随船摇动再滑动,没有经验,有时会感觉好像鱼在咬钩。彩旗心动,再失望,再心动,大概跳海的心都有了。
电话铃响,原来是安其乐打来。我们事先约好,他会开自己的船去主湾钓黄咕鱼(croaker),我们在东湾钓白鲈,晚上我们碰头易货交易。安其乐说他刚出门,问我们鱼情如何。鱼情不理想。但并不意外,我们事先就知道中午的潮汐不是最佳状况,我们有一下午到傍晚的时间呢。
电话之后还是没有什么动静,大家决定趁鱼午休,我们吃午饭。尽管是船上,我们的午餐并不简陋。豆沙夹心面包,印度饼,麻辣土豆,波兰香肠,还有冰镇啤酒。
望过平静的水面,远处岸边有郁郁葱葱的林木,隐约的房屋。四周的水面没有停泊的渔船,只是偶尔有船在远处经过。头顶的天空澄静,蔚蓝,远远的天空才看到低低的云层。
来时的路上,我犹豫了一下是否吃一粒晕船药就可,实在不喜欢药劲儿上来后那种极其困乏的感觉。不过为了把握起见,还是吃了两粒。现在看来又“白痴”了。
正在大家接近酒足饭饱之际,彩旗突然跳将起来。快速地把钩摇上来,果真是条鱼,彩旗也终于开胡了!大家也忙各就各位,期待着一个小高潮能到来。令人失望的是,每个人的第二条鱼也极其难得。
RUSH发动引擎,说,“收杆吧,我们换个地方。”
RUSH盯着IPAD上的地图,地图上标有水下海床的深浅,再加上秘密钓点的标记。RUSH 说,“大家准备好,船一停,就下钩。”走了一段行程, RUSH关闭了引擎,我高呼一声:“鱼竿准备!”船还在滑行,RUSH 说,“可以了。”我再吼一声:“下钩!”
新地点果然气象不同,大家很快都纷纷钓上鱼来,并且持续了一小段时间。除了白鲈,还偶尔上一只黄咕鱼和小黄花,还有小兰鱼。马里兰州兰鱼有规定的尺寸,小兰鱼随手丢回水里。RUSH说小黄花可养起来钓STRIPER鲈鱼,彩旗把小黄花放进铁丝编的鱼篓,挂在船边的水里。
过了一阵,RUSH说:“你们感觉热吗?我怎么感觉比上周钓鱼时还热?”
上周是美东一个世纪以来最热的一周,现在比上周还热,可也别太夸张了吧。我迈了两三步到RUSH所在的前部,我的老天,果真是焦灼难忍!RUSH把好钓的尾部让给了我们,我们头顶有篷遮阳。前面不易投竿收竿不说,无遮盖,并且船的前部反射阳光,又增加不少热度。我们赶快叫RUSH 也到船尾挤一挤。老舸这时已张罗着脱掉衬衫,展示肌肉了。我看那主意不错,也赤膊上阵,顿时感觉凉爽了很多。
我们抽空给安其乐打了个电话,问他怎样,他说他那里又是风又是雨,他正躲在舱里避雨呢。我们抬头看天,头顶还是蓝天,只是远一些的地方有雨云,估计那里是主湾的上空。安其乐说雨往南走了,大概不会往我们这边来。
我们这里还是闷热,我们有点儿羡慕安其乐那边能下雨冷却以下。大家都说要是有点儿风就好了。
话音未落不久,微风起来了。我们不记得哪条丢回水里的小鱼曾接受我们的许愿。可没等大家享受多久,海面开始翻腾起来,风也越来越大。小船在风浪中剧烈地摇动不止。大家要抓住船边或其他固定的物品才能稳住,不小心绝对有可能会被甩进海里。
RUSH 打开气象频道,扬声器里辟里巴拉传来播报海湾气象的声音。安其乐也再打电话过来,说他要回港躲一躲,叫我们也当心。
钓鱼已不可能了。海浪越来越大,海水简直沸腾了,汹涌的浪尖泛出白花。RUSH说安其乐讲过海浪泛白就是警讯,我们要找地方避风了。大家往前凑紧,船重平衡才能开上速度。引擎怒吼,小船劈波斩浪,高速向前。船旁的鱼篓也在水面滑行,篓中可怜的小鱼半露水面,像是在冲浪。船上没有鱼池,我们没有更人道的方法了。
我的晕船药劲儿也上来了,尽管还在惊涛骇浪之中,坐在那里我已昏昏欲睡了。迷迷糊糊中,心里想还从没在海中经历这么大的风浪呢。早晨幸亏保守,吃了两粒药片,要不然这样的风浪,我的胃里早就翻江倒海了。不过这样壮观的情景到是很上镜头:风浪中,船长坚毅的目光,轮舵上紧握的双手。可这时刻每个人恨不能像章鱼一样多几只手抓牢,哪有余力摄影呢。想起来了,好莱坞这样惊险的场面也是在摄影棚的水池里拍的呢。
不知过了多久,我打了个盹后清醒了一些。船已停在离岸几百米远的水面,岸边是成排的民居,宁静得有些冷清。水面的浪花比刚才温和多了,风也几乎完全消失了。生平第一次,我真切地体会到了“避风港”的真切含义,而不是流行歌曲里“你是我的避风港”之类的矫情。
声纳雷达的屏幕上显示水下有鱼。大家不肯浪费时间,赶快上饵下钩。可除了几条远远不够尺寸的小鲈鱼,没有能其它的鱼上钩。
又过了一阵,RUSH说我们可以重新出发了。大家收起竿,知道我们真正的钓鱼行程才刚开始呢。
船重新回到原来计划好的水域。时机恰好,鱼开始不断上钩。老舸没钓到当天的第一条鱼,大概心有不甘。别人一竿儿挂两个钩,他挂三个。彩旗一竿儿上两个鱼不久,他一下提上三条,一点儿也不给别人得意的机会。我赶快拿出相机要给他照相,人家已把鱼摘下来了,一副小意思的样子,神气得气人。幸好彩旗钓上一条最大的黄咕鱼,老舸也继续低调下去。
每当鱼不再勤上,我们就迅速开船换个地方。几个小高潮下来,COOLER里的鱼迅速见多。
不经意一低头,我突然发现我的胸膛已隐隐泛出煮熟的龙虾色。再看老舸,人家不知什么时候早把衬衫穿上了。我赶紧穿衣,也想起过去一个同事讲的故事。那个同事通过一个经纪人投资,买卖股票。他说那个经纪人会向他推荐买哪些股票,常常还挺准,股票买到手后还真涨价。可持到最后股票又跌回去,甚至低于原价,同事抱怨这个经纪人只告诉什么时买,从不告诉什么时该卖。这个老舸搞不好也是从事什么投资金融行业的,只倡议脱,不提醒你穿。
当我又拉上一条不大的白鲈鱼时,COOLER已渐满。鱼虽不大,可把整个钩吞了下去。老舸帮忙摘钩,一拉,线断了。老舸随手把鱼丢到COOLER里,准备回过头再把钩取出来。可转身再打开COOLER,鱼在里面跳动过,已根本分不清是那条了。老舸捡起一条,把鱼嘴拉开成O型,往喉咙里看,没有钩。再拿一条,拉开,还是没有。我对老舸说,“你这是口腔医生啊?”
差不多表面活着的鱼都检查一遍了,还是没有。这有点令人难以置信。我记得是条小鱼,我拿起一条我觉得肯定错不了的小鱼,差不多给做了解剖,可还是没找到那个鱼钩。我只好说了声“对不起,冤枉你了”,把小鱼再放了回去。可冤案已经造成了,只是因为长相,听起来多么熟悉。
RUSH看我们要发疯,说:“不要紧,钩肯定挂在不能吃的部位,洗鱼时肯定能找到。”
可万一呢?听说有人鱼刺卡住都要上医院,这带倒刺的圆型钩可了不得。不过要是挂在TEENAGER的唇上,舌头上,也许会省下些请人上唇环舌环的费用呢。
没有其它办法,我们只好作罢,等着看谁能中奖,在洗鱼时能得到一枚闪亮的不锈钢8号渔钩。
很快天色暗下来,电话那边安其乐说他已钓了十几条鱼,我们也钓了一整COOLER鱼,有上百条呢。
我突然想起这么多鱼,清洗起来也要花些功夫了。我问大家,“你们都自己洗鱼吗?”“那还用问!”我几乎遭到翻白眼了。可也是,钓不到鱼,顶多被LD调侃一顿;可钓多了,胆敢要求LD亲自洗鱼,下次出门钓鱼的事提也不要提了。可怜的这帮钓鱼迷。
也许我的问题提醒了大家,大家一致同意是收工的时候了。
大家迅速收起鱼竿。起锚,启航,加速,再减速。
船渐渐驶近码头,可以看到岸上还很热闹呢。灯火明亮处,人影绰约。RUSH告诉我们那边是一些餐馆。我们这次是无暇游览了,还有四个小时的归程呢。
RUSH刚把船泊稳,其他三个人健步上岸,向洗手间飞奔而去。
半个小时后,我们和安其乐在一购物中心的停车场会合。安其乐把十几小黄鱼和黄咕鱼给了我们,自己只拿了几条我们钓的白鲈鱼。他出海纯是帮我们钓美味的黄咕鱼。
这时保安开车过来,问我们OK吗。可能是看我们形迹可疑。电影里坏人接头,交易毒品都是在停车场里进行。
鱼由彩旗大致分好。彩旗认真,叨咕着说没分匀,有一袋大鱼多些。我赶快安慰,说这么多鱼,根本不差那一点儿。我要保证他不能分心,一会儿,还要依赖他开车呢。
安其乐又从车上拿来他特意带来的一桶清水给彩旗洗手,大家暗自钦佩安的细心。
大家道别,上路。夜色迷蒙,车随着车流快速向前。
很快我进入甜美的梦乡,心里想着,有这样一群朋友,在一起就是钓不到鱼,也有好多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