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整理父亲的东西时，看到了他在1970年写下的关于在抗大时工作生活的一些手稿。当我把这些手稿整理清楚，一遍遍仔细看后，不仅对父亲有了更多的了解，也对那段历史有了更深刻地了解。
魏巍在他的小说《火凤凰》中的自序中有这样的话：多年前我曾说，“中国革命是世界上最壮观最伟大的革命之一。在文学上无论如何该有相应的表现。在这中间，我愿尽自己的一点本分。” …… 在文学上更为深刻地更为辉煌地描写中国革命，只有靠众多有志于此的作家共同努力了。至于那些贬损革命、歪曲革命、嘲笑革命、告别革命的人，就请他们远远地走开吧！他们愿意“告别”，我们也乐于“送别”。因为他们之中有些原本就不是革命中人甚至是敌对营垒中人，或者是身在此而意在彼的待价而沽者。他们的“告别”，对我们没有丝毫损失。我们惟一不能接受的，是他们对革命的污辱，对千万仁人志士的亵渎，对中华民族百余年来伟大革命史的否定。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经历，不同的经历使每个人有不同的立场。我想，把历史的真实和个人的记录写出来，传下去，也是对社会的一种负责。由此，我愿把父亲的遗作发表出来，既是怀念也是纪念。
我在抗大七年(1938-1945)
一. 投到革命母亲的怀抱里 —– 延安 (1938年8月)
1938年8月初的一个深夜，我离开晋南，在201旅 (原军士一团)做副官的同乡周海的积极帮助和掩护下，经过许多险阻，突破了蒋匪邦封锁的黄河，于八月中旬到达延安。
走进边区地境，有如到了老家，什么都感到亲切，一切放心了！进入延安圣地，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圣地，就如同投到革命母亲的怀抱一样，有说不出的革命温暖和高兴，真是欢喜若狂。特别见人称同志，说不出有多么亲切！这是第一个印象和感受。下面是我当时心情的真实写照：
到了延安到了家，心潮迸出热泪花。
见面互相称同志，阶级友爱倍亲切。
当时延安有抗大、陕公鲁艺、女大、工校、农校、亲属日校日班、抗大文工团和延安评剧院。经在中央组织部工作的同志的介绍，我进入了抗大第四期。
二． 进入抗大第一课：挖窑洞
初到延安第一课，就上了一个没有列在课程内的科目， “艰苦奋斗，克服困难”，就是挖窑洞。我虽然1937年冬在山西临汾八路军学兵队 (实际是抗大的一个分校，彭雪枫同志是我们的领导)，但还没有挖过窑洞。
抗大第四期的学员绝大多数是从外地来的青年知识分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手握镢头向胶泥上挥动，刨一下，一个白印，但是大家为了追求真理，学革命，干革命，汗流浃背，浑身泥土，仍精神抖擞，歌声不断。手上打了血泡，也不下火线，一直坚持到打出崭新的窑洞，蹦蹦跳跳地住了进去。这正是：
硬土壁上挖窑孔，一镢下去一个疤。
汗水和泥全不顾，血泡成茧又何怕？
歌声送走疲和累，坚持战斗不停歇。
双手开出心天地，窑洞里面有马列。
在抗大我们过的是紧张的军人生活，二十几岁的年轻人，身着灰色服装，每个人都戴着红领章，黄铜做的， “抗大”两个金字凸出来，分列左右。做为一名军人，走路时必须抬头挺胸，一听哨音必须飞步集合，见了首长必须行标准的敬礼，叫到自己的名字时必须大声喊“到”，而且嗓音要洪亮。礼拜天是休息日，学员们有的到延河去洗衣服，有的去延安城。延安城不大，在不长的街上，可以看到男男女女，来来往往，听人们说话，各种口音都有。街上有几个小饭店，有个澡堂，还有个书店。延安城左右有两座山，清凉山和嘉陵山。清凉山上有一个古庙，嘉陵山上有一个宝塔山，在清凉山的西边是巍峨的凤凰山。
三． 被分配到毛儿沟去
几个月后组织上决定让我去离延安北数十里的蟠龙(毛儿沟七大队)，我虽然舍不下延安，舍不得用自己的双手创造的窑洞，但还是愉快地服从了组织的决定。
我分在毛儿沟七大队政治四队，住的是老百姓的房子。我们把牛圈马棚打扫干净，加上窗户，就是宿舍。没有桌凳，石块或背包就是凳子，垒起石板，就是桌子。学习是在紧张中度过，早晨在军号中起床，穿衣，打上绑腿，迅速铺床、叠被、洗脸、漱口，然后出操、跑步，做卧倒、匍匐前进和练习刺杀等。上课是在野外树林里，冬天是一片旷野。我们常常是几个队或一个大队在一起上课，四五百人背上背包，走上几里路去上课的地方。大家夏天不怕太阳晒，冬天不怕寒风吹，手冻肿了，脚裂缝了，都无所谓。上课时只听见记笔记的声音，但讨论问题时很热烈。后来缺乏纸张，就找旧书，在书边上记，在字行里写。
一上大课，几个队就要搞拉拉唱，这是红军留下的风习，它是集体之间感情的交流，更能掀起热烈的气氛。上课都是以队为单位，每个队都有个 “救亡室”(之前叫列宁室，即现在的俱乐部)，我们有时也在救亡室上课。在四期学习中，我担任本队及兼支队的救亡室主任，墙报定期出，还自编节目经常演，革命歌曲整天唱，起床歌，站队歌，饭前唱，课前课间唱，课后出出进进都在唱，男女老少都在唱。经常唱的歌有《抗大校歌》、《延安颂》、《国际歌》、《三大注意，八项注意》等等。
《抗大校歌》
凯丰 词 吕骥 曲
黄河之滨集合着一群中华民族优秀的子孙，
人类解放救国的责任全靠我们自己来担承。
同学们，
努力学习，团结、紧张、活泼、严肃，我们的作风，
同学们，
积极工作，艰苦奋斗，英勇牺牲，我们的传统，
像黄河之水汹涌澎湃，把日寇驱逐于国土之东，
向着新社会前进，前进！
我们是劳动者的先锋！
《延安颂》
莫耶 词 郑律成 曲
夕阳照耀着山头的塔影，
月色映照着河边的流萤，
春风吹遍了坦平的原野，
群山结成了坚固的围屏。
啊！延安！
你这庄严雄伟的古城，
到处传遍了抗战的歌声，
啊！延安！
你这庄严雄伟的古城，
热血在你胸中奔腾。
千万颗青年的心，
埋藏着对敌人的仇恨，
在山野田间长长的行列，
结成了坚固的阵线。
看群众已抬起了头，
看群众已扬起了手，
无数的人和无数的心，
发出了对敌人的怒吼，
士兵瞄准了枪口，
准备和敌人搏斗。
啊！延安！
你这庄严雄伟的城墙，
筑成坚固抗日的阵线，
你的名字将万古流芳，
在历史上灿烂辉煌。
当时虽然条件十分艰苦，但大家都坚信能打败日本侵略者，每个人身上都焕发着饱满激昂的革命乐观主义精神。
上课时我们也经常会讨论政治理论问题，有时还争得个脸红脖子粗。大家都是坚持真理，批判错误，毫不含糊。我们每天有队前点名，每周有班务会—–思想生活检讨会，培养批评和自我批评的革命精神。
抗大第四期还有个女生八大队，好几百人。她们飒爽英姿，和男同学一样过着严格的军事化生活。经过半年时间，逐渐把有些小姐气味的也磨练成红色娘子军了。来延安的青年中，还有的人是坐飞机来的，曾是太爷、小姐；有的南方人吃不惯小米干饭，最初吃不下整粒，但后来就行了。他们说肠胃是奴隶，也要革命锻炼。
那时“抗大”的学习，主要有马列主义基础、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民运工作、游击战术、中国历史等，紧密结合抗日斗争实际。毛主席经常来“抗大”作讲演、报告，《中国革命战争的战略问题》就是所讲之一。在四期时的政治和学习中，我还读了毛主席讲的哲学笔记，学了批判王明右倾机会主义的文件，领会了精神。除了政治文化课外，还上军事课，如侦察、警戒、投弹、射击、夜行军和军事演习。我们还常搞紧急集合，号声一响，大家立即起床，迅速地穿上军衣、戴上军帽、扎好皮带，然后把布套套着的饭碗挂在皮带上，一双筷子插到绑腿里，跑出去。
在四期的学习生活可以这样描述：
天做帐篷地做毡，旷野树林开讲坛。
淡饭粗茶炼赤志，牛棚马圈心亦安。
没有书桌石板代，没有坐凳背包缠。
因陋就简老传统，以苦为乐自平凡。
平凡寓存英雄志，人类解放复河山。
抗大之乐乐无穷，风流人物今朝看。
四． “再见，在前线！” —– 热情慷慨欢送部分同学上前线
毕业后，有一部分同志要上前线，欢送时大家高唱《毕业歌》”
这首歌的歌词是：
这是时候了！同学们！
该我们走向前线！
我们没有什么挂牵！总还有点留恋！
学问是不易求得完全，要在工作中去锻炼。
我们要去打击侵略者，怕什么千难万险！
我们的血沸腾了！不驱走敌人不回来相见。
别了！别了！同学们！
我们再见在前线！
大家唱着热情慷慨的歌子，没有眼泪，没有愁肠 (没有 “风萧萧兮易水寒， 壮士一去兮不复还！”那样悲伤情景)，而是互相鼓励，争上前线杀敌！一派革命乐观主义的气氛！
五．第一次见到毛主席 (1938年11月) 继续在五期学习
1938年11月我被选为七大队代表，出席了11月在延安召开的 “西北青年救国联合会”第二届代表大会。延安没有很大的礼堂，做大报告，都是在延河边的大广场上。当时延安没有电，更没有麦克风、扩大器，在广场做报告，不管七八千人还是几万人，都是凭着讲话者的嘶喊。会议期间，毛主席讲了话(六届六中全会精神)，接见了我们代表，指示四期学员学完六中全会文件后再毕业，还给青年代表热情签字， 在他们的笔记本上写上“光明”, “胜利”。
1938年12月，在毕业同学东进敌后晋察冀之时，我被调去中央组织部，拟在延安分配工作。但我请求继续学习，于1939年1月我又在五期三大队政治五队继续学习。
六. 开荒大生产 (抗大第五期)
五期三大队的大队长是刘忠，政委是黄志勇。我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响应毛主席的号召，开展大生产运动，自己动手，战胜困难。首先是开荒，一面学习，一面生产劳动。许多同学在一起交谈时都深有体会地说，通过开荒种地，知道粮食来之不易，这增加了我们对劳动人民的阶级感情，增强了对党对毛主席的热爱。
五月下旬毛主席做了 《被敌人反对是好事不是坏事》的演说，连续几天，延安沸腾。
我因汇报 “民先”工作，提前到延安，当时的气氛给我增加了无限的勇气，以及对阶级敌人民族敌人的无比愤怒。1939年 “六一”在延安隆重召开了庆祝抗大成立三周年大会，毛主席和中央首长参加了大会。大会在露天召开，主席台上挂着一条巨大的横幅，从右到左写着 “造就成千成万铁的干部”。
七．活的阶级斗争教育课 ( 到瓦窑堡 )
因阶级斗争的需要，我们三大队后来迁到比蟠龙又远数十里的子长县瓦窑堡 (子长县在延安城东北95里处)。我在三大队担任抗大同学分会的工作，这个地方阶级斗争尖锐复杂，县政府是国民党的，我们和县政府唱着两条道路、两条路线的对台戏。他们不实行统一战线—–抗战共同纲领，我们就反对，斗争有时很激烈。我们曾把机枪对着国民党县衙门，一次还夺了他们的炮楼。实际斗争教育了大家，分清了敌友这个革命的首要问题，我们更加仇恨国民党反动派，更加热爱劳动人民，更加热爱我们的党和毛主席了。
八．挺进敌后办抗大
临行毛主席送我们“三件宝”：党的领导，统一战线，武装斗争
1939年7月，在延安举行了庆祝建校三周年纪念大会之后，毛主席党中央决定把抗大总校搬到敌人(日寇)后方，以培养锻炼更多更好的军队干部，进一步加强、巩固、发展敌后抗日根据地。1939年7月10日临行前，毛主席做了指示：牢记住共产党的教导，党领导的统一战线(独立自主)和武装斗争，武装开辟抗日根据地，建立政权，开展抗日游击战争，直到把日寇驱逐出中国，建立新中国。
一路上我们数次轻装，来到延川准备过黄河进入晋东南时，碰上日本侵略者正在进行第二次九路围攻大扫荡。日军纠集了5万余人的总兵力，在第一军军长梅津的亲自指挥下，同时从同蒲、正太、平汉、道清等地出发，分九路对晋冀豫抗日根据地，重点是晋东南抗日根据地进行大规模的“扫荡”。在这种形势下，我们只好改道，由葭(佳)县过河，经晋西北，再转往晋察冀边区。一路上，我们通过了几道敌人封锁线(还有国民党反动派的阻拦磨擦)，前后迂回曲折走了两个多月，行军二千五百里，秋天到了晋察冀平山、灵寿根据地。
九．两千五百里 “小长征”
由于一路行军，自行背粮，滚泥坡，衣服都磨破碎了，长裤也变成了短裤，到了晋察冀才换了一套新装。我们在路上浩浩荡荡，但对群众秋毫无犯，严格遵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枣树底下不拣枣。沿路不仅自己的队伍做宣传鼓动工作，而且还做群众工作，发扬红军的革命光荣传统。
有一件事，我至今记忆犹新，就是学习走路。有些同学确实不会走路，这不是穿好鞋扎好鞋的问题，主要是前头带队的在过沟过河时，他只要跳一步，后面就要跟着跑百步千步，形成小跑，把后面的人累得真是不亦乐乎。有的因此掉队，落在收容队伍中了。
这二千五百多里短征，对抗大五期同学确实是个不小的锻炼，知道了怎样在战斗行军中吃饭、走路、睡觉和学习工作了(地形、地物的识别和通讯联络)。
这是一次实战演习和政治练兵，可以总结为：
—– 宣传鼓动先行
—– 群众纪律检查在后
—– 学习地形(随地展开)
—– 悄(巧)传口令
—– 雨夜滑行泥坡路，一气爬上十几里高的大山
—– 冲过敌人封锁线
—– 高山峡谷雷雨强行军，用红军爬雪山过草地的英雄斗争精神鼓舞斗志
—– 团结友爱互助 (抢背背包；分送炒面；奋力拖扶女同志飞越白晋铁路封锁线，一气跑行20里)
1939年12月我在晋察冀灵寿地方毕业后，调抗大总校政治部宣传部，最初一段是在抗大文艺工作团创作组工作。
十．一九四零年抗大第六期 (武乡的一段生活)
1940年2月，在晋察冀驻扎的抗大总校，为便于接受中共中央北方局和朱彭总副司令的直接指挥，南移武乡与抗大一分校、太南留守大队合并。当时副校长是罗瑞卿，教育长何长工，政治部主任张际春，训练部部长王智涛。总校下设10个分校和太行分校、太岳分校、陆军中学等。学员分四个团，一个特科大队，两个直属女生队，共4900名学员，分住在蟠龙周围的白家庄、韩家垴、东沟、尚元、温庄等村。平时，以连为单位在驻地村庄上课、生产、练武，重大节日或集会，在总校校部蟠龙镇活动。
1940年4月15日，抗大总校在蟠龙镇举行了第六期开学典礼，朱德总司令致了训词，彭德怀副总司令讲了话。 第六期学生的来源主要是八路军、新四军以及决死队的干部，学校的任务是培养建设八路军、新四军的骨干。
一九四零年八月二十日，我军发动的 “百团大战”，沉重地打击了日寇，同时也引起了日军、伪军的惊慌恐惧，他们更加仇视我党我军和抗日根据地人民。敌人调集大量兵力，对抗日根据地进行疯狂的“扫荡”，实行杀光、烧光、抢光的“三光政策”，并实行严密的经济封锁。这些给我们造成了严重困难。但是在共产党的坚强领导下，抗大干部学员同敌后抗日军民一道，向各种困难作斗争，大家响应党的号召：“咬紧牙关，渡过难关，冲破黎明前的黑暗”，坚持“一面战斗，一面学习”。
抗大总校的粮食供应大部分是公粮，总校要派出干部，冒着生命危险，到敌占区去采购部分粮食。那时我除坚持教学外，远地背粮(四五十里之外)、上山砍柴成了经常的科目。我们的警卫连到敌占区运粮时经常还要打仗。为了满足需要，我们自己动手，到山上开垦荒地，种土豆，种菜，改善生活，以保证教学。在麦收以前我们差不多都是吃红高粱伴黑豆，挖成窝窝，外号 “铁蛋”。人吃下去，多不消化，不少同志拉不下来，就喝蓖麻油。在敌后，我们能经常保证每人每日三钱油、五钱盐、若干根萝卜干和小米干饭，加以其他杂粮，就心满意足，喝碗豆沫汤就是改善生活了。
当时抗大师生，不仅克服了给养的种种困难，保证了自己生存发展，同时还尽可能帮助了地方的工作，如宪改运动，社会文化教育，武装建设与训练等。那段时间我还做民运工作，并参加武乡小学教员训练班的训练工作，后又到宣传部担任政治工作教育干事，并兼《抗大报》的编辑干事工作。
在武乡六期的那段日子，我们常唱《我们冲过封锁线》、《晋东南进行曲》，革命乐观主义精神贯穿在每一天的生活中，敌人、战争、艰苦，铸造出一批批铁的干部，一支铁血军旅。
《我们冲过封锁线》
朱节（朱力生）词曲
星光映着汾河湾，月色迷着吕梁山，
我们雄壮民族革命队伍走在敌人碉堡下面。
我们马儿不嘶，我们整装向前，冲过同蒲线。
你看！山头火光引照我们在前方。
你听！同志们的呼吸，坚定而沉着，钢铁般有力。
星光映着汾河湾，月色迷着吕梁山，
我们雄壮民族革命队伍走过敌人封锁线。
克服一切困难，变敌后方为前线。
新中国的强大在眼前！
《晋东南进行曲》
朱节（朱力生）词 久鸣 曲
太阳照红了东方，春风吹荡着麦浪，
我们自由地行走，纵情地歌唱。
我们没有见过这样的敌人，有过这样的后方。
东从太行山，西到同蒲线，黄河边，
怒吼着武装着抗日的民众八百万，
游击战到处打得敌胆寒。
你敢从那里进攻，就立刻消灭你在那边。
12月间，抗大第六期结业，这一期间总分校共培养干部14040名。根据朱德总司令的命令，这些干部分配到我党、政、军各个重要单位担任要职。
十一.一九四零年冬到一九四三年春 第七期、第八期 (河北邢台西浆水川)
1940年冬天，抗大第七期(主要是红军干部)迁到河北邢台西浆水川。12月初，我调到教员队政教班学习了三个月。1941年3月又调到抗大总校上级干部科一队任政治文化教员。
浆水川的四周四五十里、七八十里外就是日寇伪军(在武乡时也是这样)，但我们照常上课、出操、训练。
1942年第八期(主要也是红军干部)，我仍然担任政治文化教员的工作。这年，日寇五月“大扫荡”，并提出要用日军十人换一个抗大学员，用五十人换一个抗大干部。敌人像篦子梳头一样地向抗大扑来。我上级干部队 “化整为零”(小分队)转移, 顺利地转到敌后之敌后，仍照常教学。但是有的地方，如陆军中学副校长史紫千，一队队长王席珍等同志在同敌人英勇斗争中，献出了宝贵的生命。我们有些同志藏在麦地里好几天不出来，饿了就吃生麦苗。我们主要吃野菜，因缺盐，有些同志脸肿了，但没有一个叫苦悲观的，而是横眉冷对日寇和汉奸，革命歌曲还是经常挂在嘴边。
十二. 重返陕北 (一九四三年正月)
1943年正月，抗大总校奉命重返陕北，经过敌占区时，那里已不是封锁线，而成为百十里的封锁面了！(这和1940年彭德怀搞的 “百团大战”暴露了我们的力量有关。日寇把重点放在我们的敌后根据地，因此斗争非常残酷。)
一路上，我们冒着风雪，先后通过了同蒲铁路、太汾公路等数道封锁线，向陕北行进。一天，我们一路上打开冰碴过汾河，四小时急行军六十里后，不意竟遇上敌伪阻拦，部分同志硬冲过去，一部分则摸到敌人的汽车库去了。伪自卫队员叫喊，我们根本不理睬。天明后敌人发现了，便朝我们这些散兵乱放枪，我们一直往山上爬，上山后便不理睬他们。但是有少数同志没有前进上山，而是返回敌占区，后被搜出，解至太原，被当做活靶子射死。其中有的是经过文化学习，能写很好的文章，而且是长征干部，甚为可惜(革命的珍宝啊！)那一夜，我们行军一百五六十里才摆脱了敌人，然后在太谷附近一个家庙里隐藏一整天。敌人沿墙道飞车而来，我们在里面吃炒面，喝凉水，最后水都喝干了。这一天的忍耐，又是一次别有风味的锻炼。待到傍晚，我们一路长蛇，飞越火车桥洞，蹿过了敌人封锁线，最后顺利到达了晋西北忻县，之后又渡过天险黄河，最后到达陕北绥德。
下面诗句描写了重返延安的惊险行程：
横跨百里封锁面，砸开冰床渡汾河，
四时急行六十里，一冲上山我占先。
太谷城边大隐蔽，敌人眼前待时机，
凌晨潜伏家庙里，黄昏飞越铁道线，
黄河岸上唱黄河，抗大儿女庆归来。
十三. 整风反特闹生产 精神物质双丰收
1943年3月到1945年春，抗大总校进行整风学习，我在绥德的干部一队整风队学习将近两年，中间还插了一段反特务斗争和审干运动。这二年的学习，我一是从思想上初步清算了小资产阶级个人英雄主义思想，二是学会了纺纱、打草鞋。
在延安，我们还自己生产，养猪，开粉房，生活大改善(每周一二次大盆烧猪肉会餐)。每天清早，大家四处拾牛马粪，没有工具就用手拾。我们还在绥德城下建厕所。当时有些人在群众前挑粪筐觉得害羞，后经过锻炼也自如了。当时的生活可以这样描述：
拾粪用手抓，积肥垒茅厕。
自己制肥皂，洗衣兼刷牙。
种地样样有，纺花歌不落，
每周有会餐，改善大家乐。
十四. 社会调查育新人
1945年3月，我调抗大总校八期五大队一队做政文教员工作，后又从五大队调到三大队特高班(团级干部多)做教员。1945年夏，我领导抗大八期一大队特高班团干学员做了一个月的社会调查，调查延家岔大地主、经营地主、富农及中农、贫农、雇农数十人，(雇农、贫小中农要求土改，减租减息不能满足要求。) 后写成材料，为中央以后土改提供了资料。
十五. 日寇投降 抗大结束
1945年8月日本投降，抗大结束，新的任务是分赴东北、太行山办大军区军政大学，为解放战争培养新的干部。我于1945年秋随原抗大总校部分同志调到位于太行冀县地区的晋冀鲁豫军政大学。
1970年11月13日凌晨四时五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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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的歌
太行山呀山峦万里长
山峰象牧童
白云象群羊
八路军呀年青又力壮
扛着那镢头
上山来开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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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林里，操场上，
是我们学习的地方，
为了抗日救中国，
我们战斗在太行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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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谣：
这一次鬼子来‘扫荡’，
狗肏的好厉害；
抢走了爷爷的大棉袍，
还有那根大烟袋。
奸淫烧杀又抢掠，
到处在搞破坏，
我们要打败日本强盗，
铲除这个大祸害”！
愉快的生活在这里，
没有悲愁，只有欢喜。
我无论走到哪里，
都不会把您忘记。
您是真理的火炬，
引导我走向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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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天游》小调
陕北好地方，
小米子熬米汤。
……
全国动刀兵，
一起来出征，
城头上站着两位大将军！
威风凛凛是哪个？
朱德呀毛泽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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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里水，黄又黄，
日本鬼子太猖狂，
…….
拿起刀枪干一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