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关于“空间”
康德写道：“有两种作为先天知识原则的感性直观纯形式，即空间和时间”。他认为，“空间不是事物自身固有的形式”，它不是“本来属于事物的规定或者关系”，“它是仅仅依附于直观形式、从而依附于我们心灵的主观性状”，它“已经先天地蕴涵在心灵中”，“在其中找不到任何属于感觉的东西”，“关于空间的原始表象是一个先天直观，而不是概念”，“空间无非是外感官的一切显象的形式，也就是说，是感性的主观条件”，康德谈到空间时，用了表象、先天表象、直观、先天直观、直观形式、直观纯形式、主观性状、显象的形式、主观条件，等等。真是眼花缭乱，一头雾水。
我们不能纠缠在这些“康德术语”之中，我们认为，“空间”这个词语是人创造出来的，这一语词标志着一个概念，空间也就是一个概念。这概念被用来指称人对外界存在的认知，空间这一概念，指称人对事物的某种“存在形式”的认知。
事物（及其关系）都必定以某些形式表现其存在，人通过这些存在形式去认知事物，譬如，以大小（体积、重量）的形式、形状的形式、颜色的形式、力的形式、静止的形式、运动的形式，变化的形式，固体的形式、流体的形式，等等。事物存在在那里，它以各种形式表现它的存在，这种种“形式”可以被人感知，由此，人获得有关事物的感觉经验，并进一步抽象出概念。每一种“存在形式”都可以作为认知、研究的领域，譬如，研究颜色的领域，研究流体的领域，研究力的领域，研究物质变化的领域。事物的整体究竟是什么东西，人的有限认知无法完全知道，但事物的“存在形式”则可以被人所感觉、认知。不过，事物的“存在形式”是由事物表现出来的，事物以怎样的形式表现出来是由事物内在的组成、性质等等决定的。离开了存在的事物，也就不再表现出“存在形式”。如果，我们把“空间”认作为事物存在的一种形式，不只是某事物、而是所有事物（所有经验对象）都以“空间”的形式而存在，那么就可以认为，“空间”这种事物存在的形式，必以所有事物的存在为前提，离开了“所有事物”，人就无法感知“空间”这一表现形式。如果把“空间”看作为人的心灵中的的某种“形式”，那么，它就脱离了所有存在的事物，不再是事物存在的表现形式，“事物”被抹掉了，“事物的表现形式”也就消失了。“形式”无法脱离“内容”而独立存在，“空间”无法脱离“事物”而独立存在，更不要说什么“在人的心灵之中”。
我们认为，“空间”这个语词标志的概念，它指称“人对事物存在的某种形式”的认知。那么，作为一个概念，它是怎么形成的呢？
我曾撰文写到，动物依靠感觉能够辨别大小、远近、位置、方向、快慢等等，或者说，动物依靠感觉能够接受有关空间、时间的信息并作出反应，这是出于动物的先天的本能，如果没有这些感觉，动物无法控制自己捕食猎物时的动作，以至维持不了生命（参见拙文——《与吴道平先生商榷—也谈先天知识》）。或者可以说，动物仅仅依靠感觉就能具备关于时间、空间的“知识”，就这一点而言，人类与动物是相同的。人类的感觉也能够辨别大小、远近、位置、方向、快慢等等，这是人的感觉本身具备的能力，与动物一样，属于“先天的”本能。
人和动物一样，凭借着感觉不断调控自己的行为，所谓“跟着感觉走”，感觉对于人和动物的生存而言具有重大意义，在维持生命的活动中，大多数行为都是经由感觉来调控的。人和动物的区别在于：人类创造了语言，用符号来标志这些感觉经验。
大小、距离、长度、位置、方向等等概念，都是人在大量感觉经验中抽象出来。不但如此，人们还发现它们有共同点，都指向事物的同一种存在形式，人们约定俗成地用“空间”这一词语来指称事物的这种存在形式。所以，空间这个概念是以其他一些概念如大小、距离、长度、位置、方向等等为基础，抽取这些概念的共同点而形成的。于后，人们使用“空间”这个词语（概念）来表达他对于事物的认知。譬如，任何物体的存在都表现为处在空间的某个位置，物体的运动表现为它在空间移动了一段距离后处在了另一个位置。再譬如，任何事物的存在都表现为占有一定的空间，占有的空间有大小之别，占有空间的大小可以用长度、宽度、高度等来比较。再者，在空间概念建立起来以后，对空间的研究就成为一个研究的新领域，就像事物“以流体的形式”存在，对流体的研究成为一个领域那样。
诸如大小、距离、长度、位置、方向等等的概念，是从大量感觉经验中“抽”出其共同点而形成的，而空间这概念是在上述概念的关系中再一次“抽”出其共同点而形成的。前一次“抽象”的结果含有的“属于感觉的东西”比较多，而后一次“抽象”的结果含有的“属于感觉的东西”就难以发现了。不过，通过学习并经常使用，人们能够明白“空间”这概念中含有“属于感觉的东西”。譬如，当人们在买房看房时常常会听到他们说：“这客厅的空间好大喔！”，再譬如人们说“舆论空间被压缩了！”，“这股票没有升值的空间”，等等。
人类的知识中，很多概念都像“空间”那样，经过一次再一次的抽象建立起来的，譬如社会这一概念。在氏族、部落、乡村、城镇等等概念的基础上，人们发现这些概念都有共同之处，即都是由聚居在某个地域的许多个体构建而成的群体，这些个体凭借血缘及共同认可的文化、风俗习惯等等连结在一起。于是人们用“社会”这个语词标志这个共同点，建立了“社会”这一概念。
六，人类如何获得知识
人类的知识是如何获得的？可以简明扼要地说明如下：首先是“感觉”，来自经验对象的“刺激”作用于感官而产生感觉；然后，在积累大量感觉的基础上形成“经验”；再在积累大量经验基础上通过“理性”的加工而形成概念；在积累大量概念的基础上再次由理性加工而形成更高级的概念；更进一步，发现并凭借概念与概念的关系，把概念编织成为理论；一旦发现新的感觉经验与已有的理论相冲突，则在新的感觉经验的基础上形成新的概念、编织新的理论。
那么，理性是什么？它为什么具有“加工”的能力？所谓的“加工”指的是怎样的操作？
理性，是人的具有认知功能的心理现象，这种功能有两个方面，一是抽象能力，人把有关一类事物的感觉经验加以区分、比较，找出其共同点（即所谓共相）；二是创造语言、使用语言来指称所获得的关于一类事物的共同点的认知的能力，并由此而建立概念。当人们获得关于很多种类事物的这种认知以后，就创造出了很多不同的语词用来标志着不同的认知，建立了很多不同的概念。概念就是使用语言来表达的某种认知，所谓“认知”就是指有关一类事物的感觉经验的共同点（共相），所以概念必定包含有“感觉的东西”。概念有内涵、外延，内涵指一类事物的共同特征，外延指这一类事物的所有个体。无论是“共同特征”还是“所有个体”，都来自人的感觉经验。人的知识不可能超越感觉。
所以，理性（知性）这种能力，没有什么玄机，很实在，就是区分、比较、找出共同点、创造一个语词来指称具有共同点的一类事物，建立了一个概念。只要能够使用语言，任何人都有可能运用理性，在自己的经验中抽象出一个概念，做出某一个判断。不管这个概念或判断是他人已经创建的，还是自己的创造。普普通通的人都会说出一些含有哲理的话，譬如，“人生的意义就在于你在身后还留下什么”，“无论是快乐还是痛苦，都对人有利有弊”，“这个世界总是好人多，但是千万别忘记，坏人并不少”，“进入社会缺乏竞争观念将寸步难行”，等等。有些人喜爱故弄玄虚，把理性说得高不可攀、深不可测，什么绝对理性、客观理性、纯粹理性，还是避而远之为好。
没有语言就不会有理性，也就不会有概念。如果说人的心灵有先天知识、先天概念，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在人类创造、使用语言之前就已经有先天概念了吗？岂不荒唐！
语言的作用是为了记存、传播、交流人们的认知，由此可以积聚大量的感觉经验。对于少量的感觉经验无从加以抽象，只有在获得有关很多马、大量马的感觉经验后，才能运用理性的抽象能力，创造出“马”这个概念。语言的作用还在于可以积聚大量概念，并在此基础上，推动人类的知识向深度和广度迅猛发展。
对于如何获得知识的问题，康德是怎么说的呢？他写道：“一个对象的知识唯有在两个条件下才是可能的：首先是直观，对象通过直观被给予，但只是作为显象；其次是概念，一个与该直观相应的对象通过概念被思维。”简单地说，他的意思，就是获得知识必须分两步走，一是产生直观，二是建立概念。他所谓的“直观”或“显象”可以理解为感觉经验。然后，通过理性思维建立概念。
康德再三声明，这两步决一不可，没有感觉经验，不可能获得知识，没有理性思维，不可能获得确定的知识。到此为止，康德的说法没有问题。那么，问题出在哪儿呢？问题出在康德认为存在一种“超越一切感觉经验的知识”，即先天知识。
康德批评洛克和休谟。他说洛克从经验中推断出概念，却又说能够获得超越一切经验界限的知识。休谟则从经验中推导出概念，却又宣称不可能凭借这些概念及其所导致的原理超出经验界限。
康德认为，人类拥有“超越一切经验的知识”，洛克认为从经验可以推导出来这种知识的说法是错误的，因为“从经验推导”与“超越一切经验”自相矛盾。他也批评休谟，因为休谟否定“超越一切经验的知识”，而康德则要论证人类先天地具有“超越一切经验的知识”。
康德为什么要这样做？因为他认为按照经验论者的说法，人类不可能获得确定无误的、必然的、普遍的知识，理由是，感觉经验都是“杂多”而无序的、偶然的、不确定的，必须经过“整理”。而“整理”感觉经验的功能，当然是感觉经验本身不可能具备的，必定有一种独立于感觉经验的心灵的先天的功能，来进行“整理”，这种心灵的先天的功能分两种，一种称为“直观形式”，任务是整理杂多感觉，以形成直观，另一种称为“思维形式”，任务是整理杂多经验而建立概念。依靠这种心灵的先天知识能力，人就可以获得必然的、普遍的、确定无疑的知识。
康德所言的作为先天知识的直观形式和思维形式，究竟是什么？
关于直观形式，康德写道：“在显象中，我把与感觉相应的东西称为显象的质料，而把显象的杂多能够在某些关系中得到整理的东西称为显象的形式。由于感觉唯有在其中才能得到整理并被置于某种形式中的东西，自身不可能又是感觉，所以，虽然一切显象的质料知识后天被给予我们的，但显象的形式却为了显象而必须全部已经先天地地蕴涵在心灵之中，因而可以与一切感觉分离开来加以考察。”他的意思是，感觉只是“质料”（内容），而“形式”则独立于感觉之外，可以把感觉亦即质料（内容）与形式分离开来。这里涉及到内容与形式的关系问题。
关于思维形式，康德认为人的知性（理性）先天地包含有若干概念（他也称之为范畴），它们就是思维的形式，其功能对“杂多的直观”进行联结、整理、综合、统一，也就是对客体进行思维，从而获得知识。他列出了一些先天的概念（范畴），并这样写道：“这就是知性先天地包含在自身的所有原始纯粹的综合概念一览表，知性也只是由于这些概念才是一种纯粹的知性，因为知性唯有通过它们才能够就直观的杂多而言理解某种东西，也就是说，思维直观的一个客体。”
他列出的范畴包括：量的范畴、质的范畴、关系的范畴（包括原因与结果）、模态的范畴，各范畴又包括若干概念，等等。
他认为，知性（理性）就是思维的能力，这种能力是指凭借范畴“对知识的材料、对必须通过客体给予它的直观进行连接和整理”，而“范畴是关于一个一般而言的对象的概念”，“范畴就是先天地给显象、从而给作为一切显象之总和的自然规定规律的概念”，“范畴不是从自然派生的”，“自然必须遵循范畴”。
康德一再强调，范畴只是形式，如果没有直观作为基础，就不可能得到知识。他这样写道：“如果一个相应的直观根本不能被给予概念，那么，概念就形式而言会是一种思想，但却没有任何对象，而且根本没有任何关于某事物的知识通过它而成为可能”。他还写道：“知性单凭自己不认识任何东西，而只是对知识的材料、对必须通过客体给予它的直观进行联结和整理而已。”
通过以上这些表述，可以看到康德把这些思维形式与直观（质料、内容）分离开来，把它们看作为独立于直观（质料、内容）以外、存在于人的心灵的东西。
无论是康德所言的直观形式还是思维形式，它们都是独立于内容（质料）之外的东西，这就涉及到“内容”与“形式”的关系。
七，关于内容与形式
内容与形式是人们经常使用一对语词，譬如，对抗是竞争的一种形式，战争是对抗的一种形式，暴力、惩罚等等也都是对抗的形式，判刑、处罚等则是惩罚的形式。再譬如说，合作是竞争的一种形式，联邦和联盟都是合作的不同形式等等。
对抗与竞争的关系，竞争是内容，对抗是形式。战争与对抗的关系，对抗是内容，战争是形式。惩罚与判刑的关系，惩罚是内容，判刑是形式。总之，这一对词语，是从有关事物之间的关系的大量感觉经验中加以抽象后形成的概念，这种关系被约定俗成地称之为内容与形式的关系。某个事物在某种场合被看作为“内容”，在另一个场合它又被看作为“形式”。所以，使用这一对词语时，人们不会把它们指向固定的一个事物或两个事物，而是根据不同场合灵活使用，但有一点是肯定不变的，即它们必定相对而言，不存在没有形式的内容，也不存在没有内容的形式。人们在创造这一对词语时，就已经这样约定俗成地确定了它们的意义及其相互关系。
但是，康德却把内容和形式分离开来。把感觉的内容与形式分离开来，把概念的内容与形式分离开来，这违背了这一对语词的本来意义。
我们认为，感觉既有其内容也有其形式。
人接受来自外在事物（经验对象）的刺激而产生感觉。外来的“刺激”，包括两个方面：即内容与形式，人的感觉也相应地包括两个方面：内容与形式。内容就是指“刺激”的类型，譬如，声音、光线、热量、距离、形状、体积、位置、速度等等，形式就是指“刺激”的质、量及其变化。人的感觉能够识别“刺激”的类型，也能识别“刺激”的质和量。正是因为如此，人的感觉对于不同的“刺激”能够加以区分和比较。譬如，当人们说：“这个东西比那个东西冷”，“这个东西在那个东西的上面”，“他离我而去，愈来愈远”，“这个东西比那个东西大得多”，“你比我跑得快”，等等。这些话所表达的就是人“当下的感觉”，不是经验，也不是表述概念或判断，这些话表明，人的感觉对于“刺激”有区分和比较的能力，感觉的这些能力是先天的本能。
譬如某人听到一个声音而产生的感觉，至少包含以下几点：这是声音，而且是一个女人的声音，这个声音很高很尖，于是他认为自己听到了女人的一声惨叫，并采取他认为非常必要的行为。
再譬如，人们在欣赏音乐时，他不但听到了声音，还听到声音的节奏、音调、旋律，还能识别其中有各种乐器的声音，等等。
按照康德的说法，来自外界的刺激只有内容（质料）而没有形式，而且是杂乱的，由此产生的感觉也只有内容（质料）而没有形式。
他听到了声音，但这是什么东西发出的声音，声音的高低强度是怎样的，其音质如何等等，感觉不能识别，只能依靠心灵具备的“直观形式”加以整理以后才能得到直观的认知。
把外来的刺激本身显现的形式抽离出来，作为人的心灵先天具备的功能，这种思维方法违背了人们约定俗成的“内容与形式”的意义及其关系。
我们还认为，任何概念既有其内容又有其形式。
上文提到，概念有其外延和内涵，外延是内容，内涵是形式，外延指一类事物的所有个体，内涵指个体之间的关系——以共同点的形式表现出来的关系。“所有个体”和“共同点”都包含在关于对象的经验之中，人把有关一类事物的“所有个体”的经验加以整理（即进行区分和比较），发现这些经验中的共同点（亦即所有个体的关系），获得了对于这一类事物的认知，然后创造一个语词来标志这一认知，从而创建一个概念。概念的外延与内涵亦即内容与形式都源于感觉经验，把内容与形式分离开来的思想方法无法接受。
这里再以原因与结果这对概念为例，进一步加以说明。
这两个概念是如何建立起来的？首先，人们积累了大量的经验，其中包括了各种各样的事物及现象；然后，从这大量的事物及现象中，人们经过反复回忆、联想、比较，发现有许多现象表明事物之间存在着某种相同的关系：某一事物及现象的出现会导致另一个事物及现象的出现。例如满天乌云的出现接着就是狂风暴雨，寒冬袭来河水结冰，吃了有毒蘑菇将会致死，吃了不洁食物会肚泻，血管堵塞引起中风，秧苗缺水会枯死，暴饮暴食会致病，等等。在大量类似这种情况之中，每一对前后相继出现的事物及现象之间的关系，都有着共同点，那就是，前一事物的出现导致后一个事物的出现，人们把这种共同点用语词来标志，用“原因”标志前一事物及现象，用“结果”标志后一种事物及现象。原因与结果这一对概念，所指称的是事物之间的关系，是专门用来表示这种相互关系的，因为这种关系，决定了这一对概念是联结、综合在一起的，没有无原因的结果，也没有无结果的原因。就此而言，二者的联结是必然的、普遍的，人们可以说，发生的事情必有原因，同时也可以说，发生的事情必有结果。至于具体说到某一对事物的关系是否是必然的、普遍的，那是另一回事。对于“满天乌云带来了风雨”这一现象而言，可以说乌云的出现是原因，风雨的出现是结果，它们之间的关系可以使用“原因”与“结果”来指称。但是它们并不能用来指称“乌云的出现必然地、普遍地带来风雨”，那是另一回事。
原因与结果这一对相互联结的概念就是这样被约定俗成地确定了，它们的联结指称人们对事物及其某种关系的认知，这种认知包括先后相继出现的事物的大量经验（内容），也包括了相继出现的事物之间的关系的共同点（形式）；与此同时，也确定了二者之间的联结、综合是必然的、普遍的。
康德是怎么说的？
他写道：“显象完全可以提供各种场合，从中有可能得出某物循例发生所遵从的规则，但永远不可能得出的后果是必然的。因此，原因与结果的综合还固有一种尊严，人们根本不能经验性地予以表达，也就是说，结果不仅是附加在原因上的，而且是通过原因被设定，并被此原因产生出来。”这意思是说，经验可能得出“循例（惯例）”的那种规则，但不可能是“必然的”的规则，他认为“原因与结果”的综合是必然的，这种必然性不可能出自经验，而是“先天地”被决定了的，是作为先天地存在于心灵中的“关系的范畴”的思维形式决定了的。
我们认为“原因与结果”是从大量经验中抽象出来的，作为指称事物之间的某种关系的概念，人们在建立它们之时，已经约定俗成地确定了它们的意义，也确定了它们之间的联结和综合是必然的、普遍的。当我们说到“原因”时必定是对结果而言，说到“结果”时必定是对原因而言。这两个概念包含着大量的、有着共同点的、经验性的直观（内容），同时又包含着这些经验性直观之间的某种关系（形式）。
而康德认为“原因与结果”是一种先天的思维形式，早在经验以前就存在于心灵之中，不可能由经验抽象出来。这样，他就把内容（直观）与形式（关系）分离开来。按照康德的说法，当人们获得乌云和风雨相继出现的直观以后，人的知性（理性）就会运用“原因与结果”的思维形式去整理、综合这些直观，从而获得乌云和风雨是“原因与结果”的关系的知识。因为“原因与结果”这种思维形式是先天的，具有必然性和普遍性的品格，所以这一关于“乌云与风雨的关系”的知识也具有必然性和普遍性。
乌云必然地带来风雨吗？我们认为，大多数情况下可能如此，但不能说是必然的、普遍的。
我们与康德的分歧在于：我们认为一切知识皆以感觉经验为基础，不存在“超越一切感觉经验”的必然的、普遍的知识，而康德认为人类具有必然的、普遍的先天知识，先天知识是纯粹的形式，它们不包含任何感觉经验，先天知识具有必然性和普遍性，所以人类能够获得超越经验的、必然的、普遍的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