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夷山是5A级景区,还是世界文化与自然双遗产。不过呢,叫她“山”有点夸大,她是一片丘陵,一座座“山峰”的高度最多不过二三百米。但这群山峰属于丹霞地貌,就是说非常陡峭,有不少悬崖绝壁、奇峰异石。此地又是中亚热带,常绿阔叶林,年雨量达两千毫米的湿润气候,那郁郁葱葱可想而知。除了直立的石壁裸露着,其它能落籽生根的地方都让树啊草啊,竹林茶园占据了。一条不大不小的河:九曲溪曲折蜿蜒在这里,直线5公里的距离却左拐右转十公里。而水流清澈透亮,水下一米的鱼也清晰可见。这样的山水和植被凑在一起能不美么?
其实,“大武夷山”方圆数百公里,而景区仅方圆几十公里。因为只在这里才有恰到好处的地质条件:层理平缓的砂岩被近乎垂直的节理面切割,又有丰沛的水流冲刷侵蚀,才有了这一片奇峰异石。
我和太太到达武夷山,安顿好旅馆已是下午,还下着小雨。景区门票三日有效,可别浪费,这小半天就在景区外边看看吧。隔着河就是那片奇秀的山峰,山不高,云却更低,一团团一缕缕,半遮半掩缠绕着那些山。雨没停,竹排漂流也没停,一只又一只竹排从山里钻了出来,越飘越近。山绿水绿,竹排上红的黄的雨衣分外扎眼。小雨蒙蒙遮不住眼前的画卷。
第二天一早,还掉着几滴雨。不管它,我们进了景区。一进大门就有交通车去各个景点。先去哪?天游峰。它在景区中央,又有登山道。先去登高眺望一下。
雨停了,空气新鲜极了,带着树木和青草味,还夹着一股股的桂花香。天游峰有一面上百米高的大绝壁,很壮观。山下的诸多石刻中有三个大字“第一山”,这来自徐霞客对天游峰的评价:“不临溪而能尽九溪之胜,此峰故应第一也”。说的是:虽然九曲溪没有紧贴它的山根,但登上天游峰却可尽览九曲溪之美。
天游峰脚下是一个山间小盆地,有花圃茶园,还散布着一丛丛凤尾竹,而竹林绿树遮掩着茅舍。九曲溪在盆地的另一边蜿蜒流过。水边花前到处有景,许多游人在流连拍照。我和太太却径直登山。山道开凿在赤裸的山岩之上,就在大绝壁边缘。石阶路很陡,多亏两边都有栏杆和铁链,不然够吓人的。山道也很窄,有几段只容一人通过,所以是单行道,只许向上,下山另有路。就是说,上了道就别改主意,下不去了。不过你也不想下,越往上景色越美。
真的,怎么这么美呢?每登高一段就有一个观景台。我们登一段看一看,几登几看,我一下明白了:为什么那么美?是颜色太鲜亮了。没有一丝云一点雾,大气极通透。远处的山,景区外的村庄也都看得清清楚楚,更别说眼前的景物了,清晰得分毫毕露,连颜色的丁点差异都尽显无遗。都是绿,但竹林的绿,茶园的绿,草的绿,树的绿各自不同,镶嵌错落。而总体的绿中,那红色的亭子,还有几株来自北方的树,树叶都金黄了,分外耀眼。九曲溪呢,更绿的与众不同,均一的绿,翡翠一般绿得闪亮,像一条腰带缠绕着一座座山峰,三拐两拐画出几个弯。从山峰的间隙处还能看到更远的河段。
歇了好几气我们才上到山肩处的好大一片平地。这里建有一座道观,供着彭祖。传说彭祖曾在此开山辟地,他有两个儿子,彭武和彭夷,武夷山由此得名。当然,传说么,听听而已。
天游峰的上山路险峻陡峭,而下山路迥然不同,绕道后山,坡度缓和多了,在树林竹林中拐来拐去,走得更远。走着走着,石阶路下到一个更小的盆地里。先看到一尊巨大的石雕像:秃头大胡子的老君像。然后一座道观,加上水塘、园圃绿地,都在山林环抱之中。此处叫做桃源洞。太太去问:洞在哪里?回答是根本没有洞。我俩发笑,那还叫什么桃源洞?
从这小盆地继续向山下走,先要经过一个狭窄的出口,竟要在石缝里转两转。出了石缝才是山谷。再回头看,我一下明白了“桃源洞”之意:若从山下沿山谷一路走来,到这里好像突然没了路,然后发现石缝,穿过之后猛然开阔,另有一片天地。这不正是《桃花源记》里所说:“….山有小口,…从口入,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离天游峰不远处还有一处仿古建筑群:武夷精舍。南宋大儒朱熹曾多年在武夷山中苦研理学,并开办书院收徒讲学。不过当年的遗迹早已荡然无存,此地这片殿堂厅舍全是2002年建成的。还有石牌楼、石雕像(朱熹和他的大弟子们)。建筑群颇具规模,但游人很少。
我们又坐交通车到了武夷宫。这里也有几处建筑,包括一座祭祀“武夷君”的大殿,有些年久失修,另一处新建的院落,不小,但看头不大。另有一条宋街,满街都是仿古建筑,几乎都是饭馆、食品店、礼品店,人流不绝。但最值得一看的是一座不大的博物馆,里面介绍武夷山的人文历史。
从博物馆出来,我们坐公交车回到与景区一河之隔的旅游度假区。这里遍布酒店、饭馆和商店(卖茶叶和茶具的尤其多)。我们找了一家看着不错的饭馆“堂宴私房菜”,点了“秘制花猪肉”和“炒杂菇”,味道都好。中国旅游景区的服务质量近些年明显提升,无论吃和住都精致起来。我们随后两天吃的诸如“清蒸鱼”,“笋炒酸菜”,“芋头青菜钵”,还有红烧土鸡(真是走地鸡)都让人满意。
再一天,我们改从北门入景区,先去看大红袍。下了交通车,沿一条山谷前行。谷地中全是茶园,茶树仅半人多高,一排排,一行行,修剪的很整齐。走着走着,前面的游客不动了,拥在那里,把路都挡了。我问:怎么不走了?有人答:到了。到了?大红袍在哪?那儿呢!我顺着人指的方向一看,那边峭壁上刻着三个大字“大红袍“。这就是大红袍啊?我不禁大声说出,可旁边的游人都笑了。他们所以笑,大概和我有同感:走那么老远就看个这?当然,并不是看那三个字,而是字旁的峭壁上有窄小的一块”梯田“,里面是几株茶树,据说就是几百年的名贵老茶树大红袍了。只是咱肉眼凡胎真看不出那茶树的金贵,它们太平常了,未经修剪,枝杈伸展着也才一人多高,哪像几百年的样子?如果没人说那是大红袍,几棵小树哪值得看上一眼呢?
看完令人失望的大红袍,绝大多数游客向后转,回停车场去下个景点。只有很少的人继续向前,包括我和太太。其实在增修道路开行交通车之前,武夷山各景点之间就靠步行,动辄几公里。我们此刻就走向又一个大景点:水帘洞。说实话,走在这青山绿水中比坐交通车感觉更好。步行道一会是上坡下坡的台阶,一会是曲折多弯的石板路。我们从一条山谷转入又一条山谷,时而与小溪并行,时而跨过小桥,走过两边紧逼的悬崖陡坡,也走过遍布茶园的宽阔谷地,还能看到农舍。景区内仍有一些农家。
一路还有几个小景点:一座号称三教合一的小庙慧苑寺,据说还保有清代建筑,一处“鹰嘴岩“,那是一座耸立的山峰,突出一个尖角。还有古崖居,那是一面大悬崖,上面不少天然凹陷和洞穴,还留有一些住所遗迹,据说宋代时就有人在那里居住。
就这样走了3公里,来到水帘洞。中国的水帘洞很多,这是我见过最高大的。其实并无洞,一道一两百米高发红的大石壁中部凹进去一大块,凹处还建了一座三贤祠,宋代始建,被毁后民国又重建的。在三贤祠那里,下雨淋不到。却有水从上边探出去的山崖滴落成雨帘状。这被形容为“万斛珠帘垂赤壁”。不过,此刻艳阳高照,只有断续的水滴落下,实在算不得水帘。
从水帘洞我们乘交通车赶往十公里外的星村码头去坐竹筏。游武夷山的人都不会错过这个第一热门项目:坐竹筏漂流九曲溪。也确实不错,坐在竹筏上随波逐流,看景色变换更迭,转过一弯就换一景,惊喜不断。水清山秀,绿树赤岩,美景不断,让你紧顾不暇。一个多小时感觉一会儿就漂完了。只是竹筏太多,一个个紧紧相接,不见首尾。撑竹筏的还你追我赶,都想快一点到终点。然后他们和竹筏由汽车送回星村码头。多干一趟就多挣一份钱。而且撑筏人还向坐竹筏的每人收额外的20元讲解费。其实,不要讲解,静静的观赏景色更好。干嘛非要把那些山峰异石看出像乳房、像乌龟、像一本书呢?说点和眼前山水相关的传说轶事也行,可那撑筏人东扯西扯还掺点“荤笑话”,简直就是噪音。
下了竹筏,我和太太就近又去爬了大王峰。所谓“大王”,只因那山顶突起了一大块,形似一顶官帽。不过那官帽并非山顶,山路绕过官帽又通向后面真正的山顶。有一段路非要手脚并用才上的去。不过这个山顶的观景方向是景区之外,景色平平。来爬大王峰的游人很少,山路上清静。但是登高足有300余米,比登天游峰(200余米)还要多费些力气。
游武夷山的第三天,我和太太一早先去了玉女峰。其实,没到玉女峰的跟前,更没有登顶,只是走到玉女峰东边几百米之外的河滩上。此处是观赏和拍照玉女峰的最佳位置,那幅武夷山的“标准像“就是从这里拍的。九曲溪从玉女峰的脚下绕过,竹筏就从那里一个又一个冒出,然后缓缓而来,直到从我们面前漂过。那山峰为什么叫玉女峰呢?它并没有人形呀?也许是它危岩直立又细瘦,让人想到”亭亭玉立“?
看完玉女峰,我俩又坐车到了一线天。中国很多地方都有一线天。这里呢,先要进一个浅洞,到洞里再抬头看,山岩间很窄的一道缝隙透下天光。这不是流水切割出的峡谷,而是构造断裂切开的岩体。
我们从一线天又坐车到了虎啸岩。所谓“岩“就是赤裸的岩壁,悬崖绝壁。这里的一段登山道就开凿在山岩陡坡上,石阶铁链,也要登高一两百米才能到达一处观景台,虽然还不是山顶,但台上视野开阔。此处几乎在整个景区的南端,向北的观景台上正好总览景区。武夷山“有名有姓”的武夷山36峰此处能看见多少?数一数,怎么也有十几二十座山峰,只是大多数搞不清“姓啥名谁”。
从虎啸岩下来,武夷山的大景点我们就都游到了。门票有效期三天看来有道理。但感觉是“行也匆匆”,坐着交通车从景点到景点,只从大红袍到水帘洞走了三公里的步行道。其实,回想起来,那一路步行才更像是旅游而非“赶集”:没几个游人,听不到嘈杂的人声,你的感觉才会全部投向身边的山和水。
武夷山所有景点间都有只供步行的小路。若不睬那交通车,所有的景点都一步步的走着去,可能是领略武夷山之美的最佳方式。只是,那恐怕两个三天也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