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昌印象

南昌,恐怕不值得大老远从北京专程来玩。但我和太太从庐山去武夷山,路过,停下玩两天吧。

已经下午了,去哪呢?一打听,近处有个绳金塔。此塔是复建的,老塔始建于唐朝,因在地下挖出一截金绳而得名。那应该叫金绳塔才对,为何绳金塔?这怪名,我刚一听直发愣:什么?神经塔?

大多数的塔都是寺庙的附件,此塔也不例外,但附着的不是佛寺而是文庙,供奉孔子的。那大成殿(相当于佛寺里的大雄宝殿)够雄伟,但很新,当然也是重建的,过去有过老文庙。大成殿前的广场也不小。另外还有园林,里面有些雕像,都是文化人,包括孔子的诸多大弟子,像颜回、子路。再远点还有一大片花园,长长的回廊环绕着花圃、池塘。这地方别的不说,作为城里的公园绿地真不错,不收门票,随便出入,周围的居民来遛个弯乘个凉,甚至跳跳广场舞健身操,好地方。

 

从绳金塔的另一个门出去就是一条步行美食街,不过是失败的美食街,两大溜小吃铺板房大多是空的。规模搞的太大,却吸引不来足够的人。穿过美食街再走不远是条河:抚河。河边有宽敞的绿化带人行道,有钓鱼的,散步的、锻炼的。河水可算干净,没有异味,比上海的苏州河,还有成都城里的那条臭河强多了。

逛到傍晚,我和太太回到那美食街,找了一家看样不错的饭馆“伙工店”,仿古的建筑,有红灯笼之类的装饰。我们点了三个菜,一是“伙工贡丸”:十个大丸子,炸完又烧的,比那大肥肉做的扬州蟹黄狮子头好吃多了。一个毛芋煲,那芋头又面又香。还有个汤菜“野菜虾滑马蹄爽”,光这名字就透出了色香味。这顿饭令人满意。

 

第二天一早我们直奔南昌的第一大景点:滕王阁。当然这也是重建的,1985年动工,4年后落成。最早的滕王阁是唐太宗的弟弟滕王李元婴所建,后来毁了。时至今日,滕王阁再建再毁竟有28次之多!最后一次毁于1926年,清代的滕王阁被烧毁。中国的古建筑绝大多数都是木结构,用木材作承重骨架,砖瓦附着其上,一把火就彻底坍塌,即使没有火,那木头也很难千年不朽。真比不了古罗马、古希腊那些大石头的建筑,两千多年了还能留到今天。不过呢,虽然28次被毁,但历代有关滕王阁的诗文名作、绘画图册,还有传说佳话积累了很多,给这重建的滕王阁注入了文化灵魂,比起毫无根底的新建筑来有天壤之别。

 

远远的第一眼,滕王阁就令人一震:好雄伟!它的主体58米高,再加上十八米高的大台基,而台基又建在赣江的江堤之上。四周也没有任何高楼大厦,滕王阁当然就特别显得雄伟,矗立于蓝天之中。

江南三大名楼都是文革后重建的。那不足20米高的岳阳楼不够高大,而且造型是一个大头盔,主要线条为曲线,感觉有点怪。而坐落在蛇山顶的黄鹤楼够高大(51米),主线条横平竖直,它一层层的飞檐挑角不仅比滕王阁的数量多,而且探出更远挑得更高,加上金黄的主色调,显得富丽堂皇,华美之极。

但这滕王阁更高更大,飞檐挑角伸出没那么远,挑得也不高,更显庄重。只是深绿加深红的主色调在阴天时略显晦暗。滕王阁的主体为钢筋水泥所建,非常坚固。它又体型巨大,游客成队的往里拥,一不显太挤,二也不怕承载力不够。这天是周末,有一队队的学生,其中有一队小学生竟然统一身穿电视剧里那种儒士服,宽襟大袖,儒士帽上还垂着两根带子。这般“传承中华文化”是不是太重皮毛了?真没多大意思。

 

我和太太进了滕王阁,一层一层上楼,慢慢的看。各层布置了不少展厅,有的介绍滕王阁的历史,还包括有关的传说、绘画、诗文。但这些仍然不够充填那么多空间,于是又添了一些“民族文化”,比如民族乐器,民族服装,还有瓷器,当然,景德镇也离此不远。

我们上到最高一层的外廊,环绕着转了足有两圈,360度饱览南昌城。滕王阁就在抚河汇入赣江的河口处。据说这里距离唐代最初的滕王阁旧址百米左右,距离清代旧址300余米。此时的赣江水位太低了,江中露出大片的江心洲,倒是印证了诗句“滕王高阁临江渚”,只是这“江渚”太大,而江水太小了些。

古人为滕王阁留下的诗文多多,而冠名第一的是王勃的“滕王阁序”。不过,虽然备受历代文人推崇,但比较起来,它太长,包罗太广,又不够直白,用典太多,所以在三大名楼的诗文中最不够“朗朗上口”,也最少被人传颂。人家黄鹤楼的招牌诗:“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不多的几句广为人知。《岳阳楼记》略长些,但能背诵的人也不少,因为文字直白上口:“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朝晖夕阴,气象万千。此则岳阳楼之大观也。”

 

而《滕王阁序》有几人能背诵?干脆说吧,这成千上万的游人中,有几个曾把《滕王阁序》看过一遍(课堂上灌输的不算)?当然,这篇长文中有一句确实脍炙人口:“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这句太棒了。但其它数十句呢,甚至紧随这金句的上下句也没有几个人知道。

如今令人感慨的是,这金句呈现的景色再难见到了。那“落霞孤鹜,秋水长天”的画面,背景必须是直达天边的原野。而此时哪还能看到天边?赣江对岸是一大片高楼大厦,那是南昌的新城区,而滕王阁所在的赣江东岸应该是老城区,也有几座数十层的高楼,但星散分布,且和滕王阁保持了距离,以免伤害到“滕王高阁”的雄伟。

 

从滕王阁景区出来,不远就是江西省博物馆。不算小的建筑却关闭了大半,只留了一个展览:海昏侯考古发掘成果展。海昏侯是汉武帝的孙子刘贺,曾当了27天的皇帝就遭废黜,后来受封海昏侯。他的墓就在南昌市附近。展厅中最吸眼球的是黄金,那么多金饼,还有马蹄金,真的像个马蹄。但为什么要把黄金铸成这歪斜的形状?金元宝看着不更顺眼么?当然,除了金子,还有许多包含更多历史文化信息的玉器、乐器、漆器、竹简、木渎、青铜器之类。

 

从博物馆出来,我们找到中山路,再走一阵就到了南昌起义纪念馆。这里的人可比博物馆那里多多了,排着队过安检。纪念馆巨大,图片、文字、实物,内容很多。但是,这是胜利者展示自己的历史,客观性难保。有多少内容经过了修饰,有多少史实被隐去不表,咱普通百姓难以知道。不过,旁边有一座四层楼的大饭店(旅馆)却因为是南昌起义的主要策划地而被完好地保存下来。这等规模的旅馆在1920年代的南昌恐怕数一数二了吧,100多年的建筑也算文物了。

 

中山路是南昌市的主要商业街吧?反正纪念馆斜对过就是一条商店林立的步行街。而沿着中山路向东走呢,路两旁也都是商店,熙熙攘攘到处是人。那么多食品店、糕点铺,而人气最旺的小吃是能拿着边走边吃的,像各种烤串,还有章鱼小丸子、油炸臭豆腐之类。这些也常见于其他城市。如今的信息和交通都太发达了,受欢迎的食物传遍各地。什么是南昌特色食品?没发现。

沿中山路一直走就到了八一广场。真不小,但人可不多。广场上和四周也没什么可看的,只有一座南昌起义纪念塔,转上一圈,照两张像,完了。

 

一天半,走马观花的南昌游结束了。下一站武夷山,令人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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