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最血腥的战争〗之九

9、现代战争的开端

 

美国内战是世界战争史上的里程碑,标志着旧式战争向现代战争的转变。

 

拿破伦时代是旧式战争的顶峰,战斗的主要形式是肉搏战。美国内战初期,战场上也大致如此。主要武器是步枪,前装弹的滑膛枪,从枪口装入火药和铅弹,每分钟最多射击一至两发,射程仅为200多米,而且准确性差。当时的大炮也是从前面装药,炮弹多是实心铁球,也有可爆炸的炮弹,但威力有限。大炮射程仅1000多米,采取直接瞄准射击,其作用是杀伤冲锋的步兵。

 

面对这样的武器,冲锋的一方先以整齐的队列前进,进入对方大炮射程内加速行进,进入步枪射程才弯腰猛冲。只要冲锋的兵力充足,在遭受对方大炮数次轰击和步枪两三发射击后,一般就可冲上对方阵地,然后以刺刀肉搏决定胜负。

 

不久,武器进步了,战斗形式也随之改变。

 

出现了后面装弹的步枪,射击速度提高到每分钟数发,后来北方又造出了连发的步枪(卡宾枪),甚至出现了最早的机关枪。滑膛枪也变成带膛线的枪,射程提高到800-900米,准确性大大提高。大炮也改进了,重量减轻,便于快速布置,炮弹威力加大,可在空中爆炸,杀伤力大增。大炮射程加大,其功能也从杀伤冲锋的步兵扩展到摧毁敌方阵地杀伤工事后面的敌人。

 

武器杀伤力的显著提高使冲锋一方的危险性远远超出防守的一方。到内战后期,在每十次冲锋中只有一次能够冲到对方防线,其余的都被防守火力大量杀伤而挫败,这时肉搏战的机会大大减少。

 

防御工事也显著改进,从胸墙(石块木头筑起的齐胸高的墙)发展到战壕,形成复杂的战壕防御系统。铁锹成了士兵必备的武器。战争后期,尤其是南军,常常以防御阵地来抵消北军的数量优势。而北军则尽量用运动战和围困战来对付南军。双方在战壕中对峙的作战形式首次出现。

 

海军更加依赖工业实力。北方工业上的绝对优势使得北方的海军在4年中牢牢地掌握着制海权。只有一天,南方好像大有希望,因为他们造出了一艘铁甲舰-麦瑞马克(Merrimack)号,并在世界海军史上第一次用铁甲舰对付木制军舰。

 

1862年3月8日,麦瑞马克号攻击弗吉尼亚一个海湾中的联邦舰队,那是几艘木制军舰,装有几十门大炮,在当时算得上威力巨大。联邦军舰首先开炮,可炮弹却无法伤害麦瑞马克的铁甲,它不慌不忙地抵近射击,连续打沉两艘木制军舰,还把另两艘逼的搁浅。幸亏天黑了,它退出了战斗,只等第二天再继续进行屠杀。

 

多亏北方在此之前也造出了一艘铁甲舰-蒙尼陀号(Monitor),它只有两门炮,在一个可旋转的炮塔里。北方急调蒙尼陀号来救援。第二天,蒙尼陀与麦瑞马克打了个势均力敌,它们互撞了5次,对射了无数的炮弹,但谁也无法伤害对方。4个半小时后麦瑞马克退出了战斗,因为没有取胜的希望。这是世界上第一次铁甲舰的海战,从此宣告全世界的木制军舰过时作废了。

 

随后北方很快造出了更多的蒙尼陀,但南方却在两个月后把麦瑞马克炸毁了,以免它落入北方之手。没有强大的工业后盾是无法争夺制海权的。

 

到内战结束时,北方海军已经拥有各类军舰700多艘,能够有效封锁南方海岸线,使南方的棉花运不出去,向欧洲购买的武器物资运不进来。南方一开始并不惧怕海上封锁,认为英法的棉纺厂一旦‘饿肚子’就会干涉北方。

 

确实,因为缺棉花,英国有40万棉纺厂工人失业,英国政府也更同情南方,也曾向北方发出战争威胁,但英法各国始终没有承认南方为独立国家,也始终没有发动武装干涉。北美大陆上出现的人类有史以来最强大的军队吓阻了欧洲列强。

 

现代战争更重要的特点是战争的胜负更加依赖经济实力,经济技术,人口资源,战争物资的生产能力,后勤保障和人民的士气。而老式战争中的重要因素,像杰出的指挥官,个人的勇敢顽强变的越来越不重要,这些虽然能导致个别战斗和战役的胜负,但无法扭转整个战争结局。

 

从一开始,北方不少政治家就强调:‘战争靠的不是勇敢,是钱……看谁的枪炮发射的更多,谁能买的起更多的铁和铅‘。为确保北方发射的更多,国会通过法律第一次在美国征收‘收入税’,建立了国家银行,第一次开始印制美元(Greenbacks),还成功地发行了国债。到1862年底,联邦政府维持着每日战费2百50万美元。北方的工业开足了马力,产量大增。但次品膺品也让政府大伤脑筋。当一位供应商受到责问:为什么他提供的军鞋没走多远鞋底就掉了,那商人说:那些鞋本来是给骑兵穿的。

 

南方几乎是从一无所有开始发展工业。在不懈的努力下,南方建起了军工厂造出了枪炮,还造出了铁路通讯各种设备,甚至军舰。许多南方妇女在自家的客厅里整日做着军装军鞋。但是,南方薄弱的工业完全无法与北方抗衡,无法满足前线的需要。战争初期,南方向欧洲购买了很多武器,使战争的第一年里南军的武器装备还基本与北军相当。后来随着北方海军的封锁越来越有效,南方不得不主要依赖自己的工业、向北方偷偷贩运和战场缴获。比如1862年,南军在战场上缴获了10万多支步枪。

 

尽管作出了一切努力,南方的物资短缺越来越明显。1862年9月,当一支南军攻入北方时,北方居民描写他们:‘……脏透了,从没见过的,像一群破破烂烂又瘦又饿的狼,……没有两个人穿的衣服是一样的,军官和士兵都区分不出来,……就是这些人把我们那雄壮威武的军队打退了吗?’

 

南方的税收少的可怜,还不公平。农民粮食收入的十分之一上交,而其它行业的所得税税率只有百分之二,有钱人反而少交钱。南方政府发行公债也远不如北方成功,很多卖不出去。政府只好大量发行纸币,不仅邦联政府,各州政府也大印纸币。结果物价飞涨,经济陷入泥潭。到1862年冬,南方邦联政府已经直接征收物资而不再接受不值钱的纸币了。人民生活苦不堪言,饥饿的人群哄抢商店。后方妻儿的痛苦传到前方,打击了军队的士气,开小差越来越严重。

 

与经济实力相比,兵源更是南方的大问题。北方的全面进攻使南方痛感兵力不足。1862年4月南方邦联国会通过了征兵法:‘所有18-35岁的健康男性白人都必须服兵役三年’。这是美国历史上第一次实行征兵。这个征兵法允许富人出钱雇人代服兵役,而且拥有20个以上奴隶的人免服兵役。这使很多平民不满,抱怨这场战争是‘富人的战争,让穷人去战斗’。

 

在南方,几乎一半适合服兵役者没有去登记。佐治亚和北卡罗莱纳两个州干脆拒不执行征兵法,说此法干涉了州权和宪法赋予的个人自由。南方脱离联邦不就是为了捍卫州权吗?还说征兵法对自由权利的打击比以前的联邦政府的所有法案都厉害。

 

比起林肯,南方戴维斯总统的权力要小多了,各州常常搬出州权来抵制他,还时常攻击他想作独裁者。

 

在北方,巨大的伤亡也使年轻人参军的热情大减。林肯也于1862年8月发布了征兵令。尽管遭到反对党的大力阻挠,北方的征兵比起南方还是更加成功,北军的数量优势不断扩大。到1864年3月,北军已达53万,而南军仅十几万。林肯还准备再征兵50万,把部队扩大到百万以上。北军光是黑人士兵就达到18万多。

 

南方政府也曾考虑过武装黑人,但遭到内部的反对,因为奴隶和士兵是不相容的,‘黑人如果能成为真正的士兵,那他们就根本不应该被奴役’。南方军队大量使用奴隶修工事搞运输。但到了战争末期,南军也开始让黑人拿起枪打仗,但这仅仅标志着南方已经山穷水尽了。

 

在北方经济和兵力的压倒优势之下,南方的战败只是时间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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