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佛和乐山

七十一米,比20层大楼还高,“世界最大的石刻弥勒佛像”,当然值得一看。如果参加旅游团,看大佛只给两三个小时,然后匆匆赶往峨眉山。我们却是自己去的,还在乐山住了一夜,慢慢看。

 

先从大渡河边远眺。离得不算太远,五百米外看20层大楼,不远。可惜,大佛完全缩在山崖面之内,只有正对着看才行。偏一个角度就会被山崖遮去一些。从大渡河边只能看到半张脸。

 

大佛的正前方是一大片水面。岷江在乐山自北向南流。大渡河呢,自西向东,以90度直角冲入岷江。两河形成一个“丁”字。就在这丁字的节点上,正对着大渡河的岷江东岸,坐着这尊大佛。他直视着滚滚冲来的大渡河水。唐代修建大佛,就是要借佛力抵御频发的洪水。

 

大渡河中有一片江心洲,洲头正对大佛,最近处距离不过三四百米,那该是看大佛的佳地。也有渡船,几块钱就把你送上江心洲。可是,只见一船船的游客上了江心洲,而靠近大佛的洲头却不见游客身影。原来在江心洲的半腰有一道“封锁线”,挡住了游客。他们只能从那里,七八百米之外看大佛。方位虽正,距离太远。为什么设封锁线?一位当地人说:都上那儿看,谁还去公园买票呀?

 

从岷江西岸呢?看不到大佛,却能看到比大佛还要大十几倍的“大睡佛”。那是岷江东岸石山的顶部轮廓线,从适当的角度看去有几分像个仰面朝天躺着的“大睡佛”,当然,说:“大睡人”也行。

 

网上说看大佛的最佳方式是坐船。有道理,船在江里可任意选择最佳角度和距离。于是我们去坐船。岷江两岸都有船码头,一艘艘载着游客的船穿梭般往来于大佛那里。一艘船可载二三十人,游客们都上到顶层,手持相机手机准备着。距离也就一公里多,几分钟船就到了大佛跟前。然后掉个头,顶着水流停上十分钟,让游客拍照。可是,效果远不如预想的好。可能是航道的原因,船离大佛太近,也就五六十米。仰角过大,拍出照片显得大佛双腿巨大,头部太小,不成比例。再者光线也不好。大佛坐东面西,此刻是上午,背光。若到傍晚,太阳转到西边去才好。

 

坐船一来一回20分钟,船票一人70元,这钱赚得好快。上了岸,我们去逛街。一走就进了菜市场,街边全是鸡鸭鱼肉水果蔬菜。当然,菜市场服务的是当地居民,而非吃饭馆的游客。但我们却喜欢菜市场,生活味浓,温馨有趣。我们买了一种比乒乓球还小的柿子,真甜。接着又看到现场制作的“军屯锅盔”,看似“油煎烧饼”,当地人买了就边走边吃。我们也一人来了一个。吃起来介于烧饼和馅饼之间,味道不错,就是太麻,四川人太喜欢花椒。

 

下午我们又去了大佛公园,再近距离看看。进了公园,走石阶上到山顶,一眼就看到那硕大的佛头。早已见过照片无数,所以对其巨大并不惊叹,甚至觉得更大一些才对。不过,亲眼见到,又离得这么近,还是令人惊喜。游客们都是从右边转到左边,又从左边转回右边,从不同角度对着佛头照个不停。当然,看完头还要看全身。那就要沿着大佛右侧的山崖走下一条又陡又窄的石阶,一直下到大佛的足底,从大佛跟前走过,再从大佛左手的山崖走上来。而要想走这一圈,先要排队。那山崖上的石阶仅容一人通行,游客又都是边走边停,老要照相。所以看着队不长也要排一个小时。

 

我们决定先去看别的,人少了再来。这大佛公园远比预想的要大,圈起了多处与大佛有关和无关的景点。离大佛最近的是凌云寺,它始建于唐朝,早于大佛。然后是座宝塔,也是个古迹。还有个沫若堂,就是纪念郭沫若的一个小展览馆,这和大佛有何关系?就因为郭是乐山人?当然,没关系也不妨参观。里面老照片不少,比如郭沫若的第一任妻子和日本妻子,还有少年、青年时期的郭沫若,满有意思。

 

此外还有乌尤寺、麻浩崖墓还没看呢,已经快五点了。没人排队了,我们赶紧去看大佛。从上到下,从不同高度拍照。此佛真叫大,但说到好看却远比不上龙门石窟的卢舍那大佛,人家那含笑的神态透出一股感人的魅力。而乐山大佛仅仅只是大得令人叹服。这也难怪,卢舍那大佛是“原装”的,真正的石雕,保持着一千多年前的造型。而乐山大佛虽说也算石雕,但局部的表层,包括脸部,已经过历代多次修理、抹上灰膏再塑,然后涂漆描画。构成大佛的岩石是一种抗风化较弱的砂岩(各种砂岩之间差别巨大)。在大佛两侧的崖壁上还有些早年开凿的佛龛和佛像,如今早已风化得没了模样。所以,对大佛的修理和再塑是必需的。由于再塑重画,加上风吹雨淋、长草甚至长树,大佛时刻受着损害,他的相貌曾经有过明显变化。

 

在照相术诞生后的一百多年里,就留下了一些不同相貌的大佛照片。这当然也给导游们提供了“创作素材”。不只一个导游说道:每当人间发生惨剧,大佛就会痛苦地闭上眼睛,不忍观看。然后说哪年兵祸哪年大灾,大佛都闭了眼。我一向不屑这种编造的“噱头”,但导游的一段话还是让我竖起了耳朵:“1962年,大佛又一次闭眼。1962年,发生了什么?三年自然灾害,四川是重灾区,饿死了许多人”导游竟敢毫无顾忌地说饿死许多人。当然,她只讲自然灾害,没说“七分人祸”。

 

从大佛公园出来快六点了。我们坐公交车回岷江西岸的市中心,可是坐过了站,在一个什么市场下了车。既然到了市场,就去看看吧。走入一条街,哇,到处是餐馆和小吃摊,满街的人好热闹。已是晚饭时间,就在这吃吧。挑来选去,我们进了一家不大的饭馆“三香土鸡汤家常菜”。结果呢,吃到了我们在四川感觉味道最好的一顿饭。并非山珍海味,也不贵,三个人总共不到100元。唯一的缺点是菜量太大,三个菜,三个人很努力了一番才吃完。

 

吃多了,当然要消消食。我们沿着江边慢慢溜达着回旅馆,于是又看到了美丽的夜景。如今许多城市都搞了灯光工程。一入夜,平俗和丑陋消失在黑暗里,只剩彩灯一片,绚丽迷人。我们尽管已见过不少此类夜景,但仍然抗拒不了眼前美景,走走停停,不断拍照。江边的绿化带显然也是当地居民所爱,散步的人三三两两。还有做操的,跳舞的,唱歌的。

 

对岸灯火璀璨,江中流光溢彩。夜空不热不凉,江风习习拂面。人在此刻此境,还有何求?只剩心中一丝淡淡的温暖:生活着,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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