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中华文化薪火传承的大计，有位朋友从国内亲戚朋友家搜罗了一些小学语文课本，亲自在家教授自己在美国出生的女儿学中文。坚持了几年，终于学到了第三册。有次，当她与我电话聊天谈到自己的辛苦和女儿的进步时，感叹不已，然后就提到了那篇课文《蓝树叶》。
哦，《蓝树叶》，那真是一篇经典的课文！
四十年前，我读小学二年级时学过。我的朋友虽然比我年轻十岁，她也学过。十年前，我的女儿在美国的一所中国留学生们创办的中文学校学过，我在同一 所学校当老师时还亲自为另一个班讲过此课，现在我还保留着当时为女儿特地从国内购买的课本。现在朋友的女儿又在学，而且，也许中国大陆的小学语文课本第三 册里至今还有它吧？
朋友的话勾起了我的回忆，我找出了那本人民教育出版社出版的语文课本第三册，翻到《蓝树叶》，重温这个教育孩子要互相帮助的故事。其实不用看课 文，我也记得那个故事的主要内容。说的是一次美术课，一个小女孩忘了带绿铅笔，向她的同桌借，可同桌是个小气的小女孩，舍不得把自己的新铅笔借给别人用。 最后，那个忘了带绿铅笔的小女孩就画了一棵长满蓝树叶的树。而那个小气的女孩看见蓝树叶后，小脸蛋不由红了起来。
但是，且慢，怎么我这次读这篇课文感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那小女孩有必要向同桌借绿笔吗？
首先，那女孩有很多枝彩笔，除了绿色找不着以外，其它的都在。
其次，课文说的是“老师教同学们画风景，要画上树、房子和小山”，并没有点明这是什么季节。
春夏秋冬四景里，树叶有着不同的色彩。先把大部分树都落叶的冬天排除在外，还有春夏秋三季。只要仔细观察过，人们一定能发现春天的嫩树叶也是五彩缤 纷的，虽然比起秋天的霜叶来色调要略微淡一点，清新一点。鹅黄、淡红、银白的叶芽初现，丝毫也不逊色于花苞卉蕾的娇媚；淡紫、浅红、粉红、浅黄等的新叶舒 展聚成的云彩，也可与盛开的花朵争艳。秋叶的如火如荼就不用说了，尽可以用各种鲜艳夺目的色彩去涂抹。那么，夏天呢？绿肥红瘦的夏天，浓荫如盖的夏天，怎 么少得了绿色的描绘呢？可难道就没有天然生就的红树叶、紫树叶、黄树叶吗？小女孩随便挑一枝彩笔，都能画出一棵美丽的树，她完全没有必要向那位小气的同桌 借绿笔。
就算第一个条件不存在，小女孩没有其它颜色的彩笔，她只有一枝蓝色笔。也许世界上没有蓝树叶，可她如果愿意，或者喜欢，也可以画上一棵长着蓝树叶的 树啊！也许多少年过去，长大了的小女孩会发现一棵长着蓝树叶的树，或者是创造出一棵长着蓝树叶的树。现在不是有科学家正在实验室里创造蓝色的玫瑰花吗？只 要动想象的翅膀，谁能预料今天的想象不会变成明天的现实呢？
当然，在课文里，小女孩还是向同桌借绿铅笔了，那是因为她要照着老师提供的样板画来画。样板画禁锢了孩子们的想象力，样板画的树叶是绿色，全班同学 就不能把树叶画成其它颜色，即使其它的颜色也很美丽，即使其它颜色在现实生活中也存在。所以，在没有借到绿铅笔的情况下，小女孩画的“蓝树叶”才成为一个 无可奈何下的另类，而不是一个振翅飞翔的美丽梦想。所以，这些“蓝树叶”是令人遗憾的树叶。
也许有人会提醒我，你发了这么一通议论却弄错方向了，这篇课文的主题是讲互相帮助的，你怎么扯到想象力上去了。我承认，仅就这篇课文来说，我可能是 偏题了。但我发现也可能是课文中老师的教学方法，或者是中国的教育方法长久以来就是偏题了。发现了这一点，我对自己也有点吃惊。十年前，我教这篇课文时可 绝对没想到同样是画出了一树蓝树叶，无可奈何地画与带着想象地画的结果竟会是如此不同！这是不是说明十年后的我进步了？
□ 读者投稿
刊登在 2004 华夏快递 kd0410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