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邪别传

刊登于华夏文摘2009年11月6日(cm0911a)

 

(一)

东邪姓黄。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蓉儿……你先别说你知道你知道。你不知道。这个黄东邪是我小舅。

小舅出生时,不是哭,而是嘻嘻的笑。

“混世魔王啊!”——连生了七朵金花(其中刚出生就夭折了一朵)的外婆大呼小叫。又喜又惊又惧。

小舅小时还有个癖好。坐马桶时一定要把衣服脱得精光,否则就拉不出来。大冬天的也是如此。

可老天偏爱小舅。他绝顶聪明。读书时就琴棋书画诗词文章说拉弹唱棍棒拳脚无所不能无所不精。人又帅气幽默爱搞笑,风流韵事不断。外婆每次见他带一个新女朋友上门,总是唠唠叨叨地不停。

——当然,这一切对我来说,都是传说。因为我小时从没见过小舅。大人提到小舅时只讲他青少年小时趣事逸闻。但一讲到后来,总是吱吱唔唔讳莫如深。我的好奇心总无法满足。

(二)

我初次见到小舅,已是我刚从农场考上大学不久。在外婆家。

先说说外婆家。外婆家素来阴盛阳衰,小时候每次上门都是见几个女人家长里短的,外公总是一个人躲在宽敞的书房里读书作画舞剑抚琴。于是我一进外婆家,就 直奔外公书房。摘下墙上挂着的一把雕刻精美的檀香木剑舞得虎虎生风,不满足再拿下红木博古架上的那把从未开口的足有一二十斤的百年古剑拔出鞘来胡刺乱砍 “嘿嘿”乱叫。厌了又去拨弄长桌上的古筝“砰砰砰”发几声噪音。这些古董可都是外公的心肝宝贝,连外婆都不能随便乱摸乱动,其他几个外孙都不敢随便进外公 书房,唯有我破例。从外婆到妈妈和几个姨妈都不知为何生性怪癖喜欢安静的外公唯独对我这个外孙如此厚爱。我妈猜测,外公一定是把我当成了小舅的替代。

打个茬。据说外公是前清末代举人,十七岁就开私塾,教诗书外还教武功。我亲眼看见他书房里一本他写的一本长拳套路的书,上面还有他亲自演练的动作照片图解。

外公是以中医成名立业的。解放后还当了某颇为有名的中医医院院长,二级或是三级教授记不清了,反正享受着三四百的高工资。文革中被赶下台,赋闲在家,写 诗作画之余,当了附近几条弄堂的义务大夫。他治病从不收钱收礼,尽管那时工资变成“生活费”,家用已捉襟见肘。那时候,常常早上一开门就会不小心踩上哪个 病人偷偷送来的鲜货干货,吃都吃不完。

有一阵医院造反派几乎三天两头地来揪斗炒家,而每次都被弄堂邻居自发组织起来围追堵截。一天 来了整整一卡车红袖章,气势汹汹势在必得。可没多久,那帮白褂造反派就被住在弄堂口的一个钢铁厂造反大队总司令一个电话调来满满三卡车藤帽长矛团团围住。 颇像《列宁在一九一八》里工人武装包围临时政府派来的士官生的痛快场景。从此家里彻底平静,书房里那些四旧得不能再四旧的古物也丝毫无损。

外公成了我的偶像。可每当我提起这件大快人心事,不苟言笑的外公就给我一顿为人处世天理良心之类的大道理。我就捂着耳朵跑开。以后就只能本本分分地跟他 写字谈诗,抽空时去天井里跟外公练几下棍棒拳术。只有这时外公才会露出难得笑容。如果我还算有点点文字拳脚底子,都是当时在外公那里陪读陪练来的。

(三)

言归正传。这天,一进外婆家门就听到一个洪钟般的豪放嗓子在高谈阔论伴着笑声一片,一扫以往的阴柔之气。只见一个身高一米八几的魁伟汉子,手里拿着一壶 烫了的黄酒走来走去忙着招待亲友。国字脸,浓眉毛,方下巴,虎背熊腰,剑眉朗目,简直是外公从墙上黑白大照片上走了下来。

我的直感告诉我,那一定是传说中的小舅了。

小舅与我一见如故,相识恨晚。竟然很快取代了外公在我心中的偶像地位。那是因为小舅与我道古谈今,说文论武时,总是口如悬河妙趣横生,屡出离经叛道惊世骇俗之语,全无丝毫外公的正经古板。他说天生与我投缘,还对我以小阿弟相称。

虽然我已上大学,且长有反骨,但对这种破礼法乱辈份的事不敢逾距。忙不迭抱拳谦让:“岂敢岂敢。你称我阿弟,那你叫我妈什么?”小舅哈哈一笑,管她呢。 我们哥俩各交各的。我那时正迷《射雕英雄传》,说他是黄东邪,不过比黄东邪有趣的多,却又没有老顽童的痴愚。他喜笑颜开,刮我鼻子:“知我者,小阿弟 也!”我奇怪:“你外形和才艺尽得外公遗传,怎么你像东邪他像南帝”?他吊诡地一笑:“你自己问老古董去”。

“像我?不肖子一 个”。外公责怪的语气中交杂着无奈和夸耀。“好好山水墨画不学,偏去学西洋油画。外国人的画哪有中国画的形神具备?对古典音乐本来有少见的理解天赋,可教 他古筝古琴不好好弹,偏要去拉哭哭啼啼的小提琴。几代家传的博大精深中医不学,上大学硬要学西医。练字习武更从不肯从基础开始,好花拳绣腿的——这跟你倒 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还自以为风流,谈女朋友还……你这点千万别学他”。外公嘎然而止。

原来果然小舅像我,不,我像小舅。外公知 道我一直对他逼我从握笔坐姿开始习画练字,以及练武前必先扎一小时马步的麻烦事愤愤不平耿耿于怀。尤其是中学时有一阵迷恋模仿新隶书新魏体,被外公痛责: “那是字吗?那不是字。那是写大字报大标语用的。写字不老老实实临碑,糟蹋隶书魏碑”。

可女朋友的事怎么回事?我把外公的话添油加酱地搬弄给小舅,尤其要他交代女朋友的事。

小舅毫无忌讳。因此也就补足了我所不知的有关小舅的后半段传奇。

(四)

小舅上大学时文武双全,一表人才,更加刚柔兼备,能说会道,风流才子有的毛病他都有。到处有女孩子追。凡是长得漂亮的他都来者不拒。为此不知被外婆及各位姐姐骂了多少遍。“不听老人言,出事在眼前”。尽管外婆一再叮嘱,小舅从不放在心上。

结果果然出事了。小舅新交了个天仙般的姑娘,家里不敢带了,就带去公园。去公共场所就老老实实吧,偏偏手脚不本分。那天被联防队员双双抓了进去。他若无 其事,毫不在乎。可姑娘家脸薄,哭得梨花带雨,寻死觅活。小舅自然不能让女孩受累。把什么罪错都承担下来。结果姑娘第二天就被她妈领走了,他心甘情愿地担 了个流氓强奸未遂罪,被送去劳教。

劳改就改过自新吧,在半年后将近释放前夕上茅厕时跟一位认识没几天的新来“劳友”嘻嘻哈哈,竟敢 恶毒攻击江青同志。第二天,他被带上手铐以现行反革命罪送去监狱,而那个“劳友”被提前释放了。他在大牢里还屡教不改乱说话的毛病,罪上加罪,一直坐了二 十年,直坐到敬爱的江青同志跟他了换个地方。

(五)

我大学毕业后。去外公家少了。小舅干起了贩卖服装的个体户,常常跑广州拉货,我见他的次数也少了。我出国后,小舅的事又成了间接的传说。

小舅肄业医科大学生,却似乎天生做生意的料。他脑子活朋友多路子广。因为进货渠道好,他的摊位总是物廉价美。虽然说话嘻嘻哈哈爱搞些笑料,但对顾客 诚信公道,童叟无欺。他还首创买货后不满意可以退货的承诺,渐渐做出名声。客人总爱往他摊位跑,弄得他摊位旁的摊主整天干看着他卖货,开始惹起了公愤。小 舅知趣,总是早早收摊,让别的摊位也赚点钱。可这不是长久之计,就抽空教周围摊主怎么做生意怎么找渠道怎么薄利多销。但他名气作出了,想不卖货也难。很多 顾客上这条街就直奔他去。于是他干脆把摊主组织起来。我以后也不再跟你们抢顾客了,集中精力大批量跑渠道。你们以后也别进货了,我一次多进,平价批发给你 们。我的摊位从此撤销。果然,其他摊主此后收益大增。小舅收入比以前少了,但也不必风吹雨淋赚辛苦钱了。有钱大家赚,双赢。小舅因此人气大增,广结善缘。 多少年后许多发起来的摊主还在念他的好。

小舅结婚了。舅妈比他年轻近二十岁,高挑白皙美人坯子,还曾是国营企业团委副书记。那时个 体户还不是光荣职业,小舅也没大富。也许舅妈就吃小舅四十出头依然玉树临风吧。我初见舅妈时,得知舅妈也姓黄,因为上海话黄王不分,就信口说:“你们是王心刚与王晓棠走到了一块,绝配”。其实,我话没说满。王心刚眼神儒雅有余,但阳刚气不足。而小舅则双眼英气逼人。舅妈眼睛没王晓棠大,一对丹凤眼直飞两 鬓,却没有王晓棠的眼袋。

但也就是舅妈这对丹凤眼,被守旧迷信的外婆看成狐狸精勾魂眼,对舅妈从无好脸色。而没说出口的真正原因无 非是嫌弃舅妈肚里怀了黄蓉嫁过来的。其实舅妈脾气温和,为人处世非常贤惠得体。我妈和几个姨妈都喜欢她,连从不管事的外公也说小舅真正是交了桃花运。我妈 几次为了舅妈受委屈的事跟外婆吵:“要怪你先要怪你那风流成性的宝贝儿子,怎么能怪这样一个贤惠的女人家”!外婆脑子一根筋,乃至临去世时,把一个个亲人 叫到床前道别,就是不愿见舅妈。

好在小舅有了舅妈后,收心养性,一心一意对待舅妈。在他搬新家那天,竟当着十来个亲友的面单膝跪在舅妈面前大唱情歌,末了还声情并茂地朗诵:你是墙上蚊子血,也是窗前明月光;你既是我衣领上的一颗白饭粒,更是我胸膛上的一颗朱砂痣……笑倒一片,羞煞舅妈。

小舅发了。大哥大越换越小。不卖牛仔裤改办实业了。挂靠一个镇政府办起了自己的工厂。还早早大手笔在苏州郊外买了一幢二十万的小别墅。虽然地处还未开发的偏远荒芜地区,但小舅不在乎,反正暂时也不去住,是将来养老用的。何况当地政府许诺很快会开发。

小舅工厂初具规模,招了几十个员工。其中有两人是从马路上“碰”来的,不得不提。一次是在路上见到一位蓬头挂面的中年女人在卖香烟茶叶蛋。他二话没说把她请 到工厂担了个薪水不低的闲职,连她老公也弄了个车间主任的干干。家里人都夸他这事做得有情有义。那女人就是当年公园事件被小舅连累的天仙姑娘。另一次在熙 熙攘攘的街上与一个破帽遮颜的男人差肩而过。一种奇怪的感觉使他不由回头多望了一眼。那人似乎背后长眼,慌慌张张左晃右闪就“刷”地没影了。小舅也没在 意。当天晚上有人敲门,开门后他就愣住了。只见白天撞见那人双手抱头光着上身肩上背着两条烟一瓶酒可怜兮兮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原来是当年那位给他带来二 十年大牢的“劳友”负烟请罪来了。那滑稽样令小舅当即哈哈大笑对他当胸一掌,请进门喝酒。酒足饭饱后小舅当场拍板请他当工厂的供销主任。这事全家没一个赞 成的。有一次我当面求证此事,小舅轻描淡写地笑笑。那位“劳友”其实也挺惨的。我是强奸未遂的流氓犯,还算有点原因。他可是白白受冤被劳教的。我本来就打 算出去后就去帮他奔走一番让他早点出去。只是没想到他出去的太早了点。呵呵。“你不恨他吗?”我问。“恨!当年我想有机会出来一定要给他见识我的家传武 功。可二十年了,不提他了。那天我看他那滑稽相只顾笑也忘了恨了。请他当供销主任也是物尽其用。别看他当时混的很惨,可他会看人。敢登门找我,是他有胆。 负烟请罪,了解我爱搞笑爱抽烟爱喝酒,吃软不吃硬,是他有识。有胆有识,搞供销最合适了”。

小舅工厂扩建了。一时资金周转不灵,就在亲友中集资。百分之十三的回报率加上他的诚信名声,很快让工厂上了规模。以后不差钱了,虽然不再接受新的投资,但对现有储者只要不主动提出把钱撤 出,他照样百分之十三地派红利。他钱来的快,去的也快。谁有难处,他摔下一叠大团结就像甩出一叠草纸。愿还就还,不还也就忘了。

舅妈夫唱妇随,从无怨言。别人对她说起小舅手脚太大时,她总是淡淡一笑,搬出小舅的口头禅:钱是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只要过得心安,只要我们娘俩不愁吃穿就满足了。

 

(六)

苏州近郊小区真的开发了。房价飞涨。可乡政府换届,新领导不买旧领导的帐。说那是非法用地,签了买房合同也不算。当然人民政府不是黑社会。公平合理,还是按当时二十万元本金如数退还。不说利息与币值因素,就那小别墅,已经是一两百万市价了。小舅哑巴吃黄连。认了。

小舅天生离经叛道,我行我素,不接受任何潜规则,更不肯跟政府官员有所来往。结果正红红火火的工厂与挂靠的乡镇政府闹起了矛盾。说他侵占集体资产,再加 非法集资。后来虽然免了再受牢狱之灾,但一场官司后,他已彻底破产。他本来就大手大脚,没什么闲钱。资金多投在工厂里。工厂没了,还自己掏钱遣散员工。小舅又当上了无产阶级。

小舅表面大大咧咧嘻嘻哈哈什么也不当一回事,可心如明镜。那些多少年来净赚红利的亲友们虽然当面开不了口,可 风言风语旁敲侧击的不断。小舅不露声色忍了一段时间。有一天把所有投资者请到豪华酒店吃饭。酒桌上小舅若无其事,谈笑风声:“别看我公司倒了。可瘦死的骆 驼的比马大”。当场把一箱子现钱放到桌上一一分发。连本带利,一分不少。其实大家都知道小舅有信必诺,不怕他不还只怕他还不起。现在一块石头落地。“看你 看你看你,何必这么急呢”。一阵客套声。收了钱抹抹嘴走人。

后来我妈告知我小舅把闹市区地价最高的那套四室两厅三卫带屋顶花园的高 层豪宅贱价卖了,语气颇为小舅不平。“那些亲友多年来旱涝保收稳赚的红利早已超过了本金。银行都有倒闭的,摇钱树也会死的,投资哪有稳赚的?难怪外地人说 上海人精明,都精到亲友头上了”。我说:“你对你亲弟弟都不了解。宁可人负我不可我负人。这就是我的上海人东邪小舅”。

可不久,我 妈又在电话中跟我骂开了小舅。当上陈世美了。在把所有卖房余款送女儿去了新西兰后跟舅妈办了离婚手术。舅妈整天以泪洗面,什么都不肯说,人瘦了一圈。我不 以为然,哪有落魄失意时才想到当陈世美的?定有隐情。果然不久得知,小舅得了晚期肠癌。死不肯住院治疗,连贵一点的药也坚决不肯吃。同时还在想方 设法到处托人要把舅妈嫁出去嫁个好人家。可谓声名狼藉。姨妈们出门都为他害臊。我难过之余则并不感到吃惊。

(七)

最后一次见到小舅是在近郊一处陋室。小舅躺在床上,下身接着根输尿管。名义上离了婚的舅妈还是一直住在一起照顾他。

我把一叠人民币,两条中华一瓶五粮液递给他。小舅顺手把钱塞到舅妈手里。然后孩童般地抱着烟酒眉开眼笑。我早说唯独我小阿弟才了解我。我的几个姐姐和其 他外甥外甥女只会送点花啊水果啊补品啊补药啊。我要来干什么?让我多受几天罪?浪费是最大的犯罪。小阿弟实惠,大老远地雪中送炭。

闲谈中我问起他女儿蓉蓉近况如何。小舅虎起脸:“她呀,什么时候若被人肚子搞大了都糊里糊涂的”。舅妈脸色速变。小舅连忙左一下右一下打脸:“掌嘴掌嘴,臭嘴臭嘴,死不要脸,老不正经,谁叫你老不正经”。

舅妈无可奈何叹息一声走出房门,小舅才跟我解释:“悔不该给她取名黄蓉。若是郭襄才好。她一点不像我,倒像她祖父。刚才打电话回来,说她跟着使馆举红旗 去了。被我骂哭了。我送她出国时,就跟她说,好不容易出去了,就离开这个国家远远的,越远越好,永远不要回来了。即使我死了也不要她回来”。见我脸色有 异。他补充到:“这不是说气话。当然她还一点不知道我的病。其实我已经把我的身体都捐给红十字会了。她回来也看不到我了,连骨灰盒也看不到,徒增伤心而 已。前几天报社要做宣传派人来采访我的捐献动机。我说我将来的遗体不是要捐给国家的。我只是不想留一点东西在这个世界。连坟墓也不要。尸体解剖后剩下部分 喂狗就可以了。那个记者马上吓得收起录音机落荒而逃了”。小舅脸上又露出那熟悉的促狭得意的笑容。完全不像一个知道自己已没几天生命的人。

该动身了。我说了声“保重“,拥抱了他一下。他笑笑不语示意我走。我转身而去。走到门口一个寒颤,猛地回过身去。果然小舅已坐起身子在朝我微微招手。

我重新回到他床边。端详着他。就这几秒钟的功夫,我一下感到小舅突然衰老了。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浑浊了,刀削般的方脸已显肌肉始弛,紧紧攥着我的手已无 昔日的劲道。相互无语地对视几分钟,他似笑非笑的嘴终于抽动起来:“你一定在后悔不该回转身来,不忍亲眼看到小舅泄了真气。是的。油灯枯竭,你老哥该走 了。老哥不是什么好人,可这辈子没做过违心事亏心事。生亦何欢,死亦何惧?这世界已没什么更多值得眷恋的了。但我对不起两个人。一是拖累了你舅妈,她是天 下最好最好最好的女人,却没跟我过上几天舒心的日子。我为她找了个好人家,忠厚老实,年龄及各方面条件都强过我这半死不活的糟老头子。她就是不肯走。这一 阵我故意对她发脾气。我说你守什么节啊?我是黄东邪不是牛鼻子王重阳,你是黄文英不是古墓派林朝英,守着我这活死人干什么。咳,她这棉花脾气,激也激不出 个水泡。我欠她的太多太多太多。另一个是蓉蓉,我的心肝宝贝蓉蓉,在她最需要我的时候,已牵不到我的手……”

我第一次看到小舅的眼中竟然也会白花花的,尽管脸上还带着他标志性的玩世不恭的笑容。

(八)

东邪赤条条来赤条条走了。坦然潇洒干净利落。不带走什么,也不肯留下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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