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 约·
假设地球还是现在这个样子,但只剩下你一个人,也没有其它动物。你的第一感觉是什么?你会做什么呢?
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说:我会哭啊,要去找妈妈!
一个十四、五岁的大孩子说:好可怕!那活着多没有意思?
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说:那我一个人干吗还要活着?不过,如果所有的交通工具还运行的话,我要到世界各地游览一圈。如果太空船还可以飞行的话,我也得去月球上看看。不对呀,这个世界上的机器都是靠人运转的,如果没有别的人,人类的一切机器也停止运转了。
一个平时严于律己也严于待人的朋友说:那不可能!如果是的话我要先去找找看还有没有其他的人活着。
一个雄心勃勃也雄才大略的同事说:啊,大事不妙!我可能只是坐在那儿想,我还需要做任何事吗?
一个笃信佛教的信徒说:我会想怎样去西方极乐世界。
一个虔诚的基督徒说:很孤独寂寞。我会想上帝为什么要把我一个人留下来呢?
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年人说:肯定孤独啊!这样的话还活着干吗?反正人是要死的。不过死之前我会去找找看还有没有其他的人。
我的第一反应是,害怕!很多人跟我有类似的感觉。
害怕什么呢?又不会像鲁宾逊(注:丹尼尔·笛福(Daniel Defore)的小说《Robinson Crusoe》的主人翁)在孤岛上一样,有 动物或野人伤害你。你拥有整个世界遗留下的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而且绝对自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怎样干就怎样干,没有人会干涉你。尽可能多地占有资源 和最大程度的自由,不是当今人类所追求的吗?
看看当今世界范围的人们,有了钱想要更多的钱,有了房子想要更大的房子,有了权力想要更大的权力……贪婪和占有欲几乎成了人类的本性。不断的战争和世 界范围的政治经济较量,其根源就是争夺资源。美国无论是政治制度、经济制度及文明程度相对来说走在世界前列,但华尔街的金融大鳄们成了贪婪的代名词。就个 人来说,尤其是生活在人口众多或贫困的国家的人们,每一个别的人似乎都在挡你的生路;即使生活在相对富裕的国家,人们也从来没有真正知足过。现在假设一整 个地球都是你的,没有人跟你抢任何东西。为什么还不满足呢?
这样看来,最大限度的资源占有,以及没有别的人的绝对自由,也不是人类追求的终极目标。
那么,还想要什么呢?这时,上帝来了,对你说,只给你一秒钟,一次机会,可以满足你一个愿望,只能要一个东西。你的愿望会是什么?
七、八岁的小孩子说:我要妈妈!
十四、五岁的大孩子说:我要个朋友!
所有的非教徒成年人不约而同地说:要一个人,异性!我有同样的想法。也有不少人违规地答道,要现在的世界重新回到地球。
信教者说:让上帝带我到极乐的世界。
即使是同一年龄段,人们的回答不尽相同,这儿只选取较典型的想法。但不管是哪个年龄层,如果有一个生存选择的机会,都想要一个人或到有同伴的地方去。 这个世上虔诚的宗教教徒不多,这儿先不讨论宗教问题,所以可以撇开教徒的想法。其实无论是一个多么虔诚的教徒,也无论他们多么相信有天堂或西方极乐世界的 存在,但大多数人还是愿意生活的世俗世界而不想早一天到那个地方。小朋友们的想法还没有足够的成熟,也不在讨论的范围内。这儿只讨论世俗成人的想法。
为什么要一个人还是异性呢?
大多数人的回答是,要重新开始一个家,以致最终重建人类社会!
得,我们又回到了起点。
有了文章开头那个极端的问题,是因为总有人问我关于生命意义的问题,这也是千百年来人们从来没有停止过思考、探索及研究,但也从来没有满意的答案的问 题。人总是要死的,那么生命的意义是什么?我们为了什么而活着?人们在问这个问题时候,往往是觉得人类社会并不美好,甚至有些丑陋。其实,人类社会的发展 史就是一部血腥史,至今社会矛盾和社会问题不断,确实是丑陋不亚于美好。就个人体验来说,大多数人觉得一辈子中苦难多于幸福,而这种不幸又恰恰来源于社 会。既然这样,为什么还要建立一个人类社会呢?
因为我们是人,没有别的选择。离开了人类社会就不是人了。这种回答似乎也不尽其然。但有一点很明确,人其实离不开别的人而独自活着,无论好坏,社会是必然存在的。当然,这儿不考虑另一个极端情况,即地球上完全没有人类生存的资源。
行,让我们再次假设一下社会可以重新开始。这次不是从刀耕火种的原始野蛮社会开始,而是始于现代文明。那么,你想建立一个怎样的人类社会呢?你认为会建有一个比现在好得多的社会吗?
毋容置疑,如果重新开始,大家都想建立一个更加美好的社会。至于什么是美好的社会,每个人心目中可能有自己理想的社会蓝图,但这种蓝图大致不会超出古今中外哲学家、社会学家和文学家等描绘的理想社会。
约2400多年前,西方哲学家柏拉图就有了《理想国》(《Republic》)的理念。约1600多年前,中国陶渊明就有了《桃花园记》。发展到十六 世纪初,这种理想或说空想进一步完善,最著名的莫过于英国空想社会主义者托马斯·莫尔(St.Thomas More)的不朽巨著《乌托邦》 (《Utopia》,1516)。他们的理想社会的共同点是:人人平等、没有饥饿和压迫、没有堕落和罪恶、人们各尽所能、各取所需等。
十九世纪的马克思把这种空想理论变成了可实践的现实主义。他的最广为人知的理论是阶级斗争学说,认为人类社会的最大矛盾和问题是阶级的存在及其矛盾, 在进入“各尽所能、各取所需”的共产主义社会后,阶级剥削和阶级本身就会被消灭。马克思的理论从二十纪初起在世界各地得到了广泛的实践。但不到一个世纪, 这种实践纷告失败,反而是马克思宣告的终将走向灭亡的资本主义社会越来越强大。他的两大对立的阶级——剥削阶级和被剥削阶级在资本主义社会走向多元化,形 成了多个社会阶层。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按马克思理论实践的国家,无一例外地成了独裁政府的国家。政府不仅占有一切社会资源(生产资料和生活资料),而且还 占有和控制人们的思想。广大劳动人民不仅人为地成为无产者,而且成了没有个性没有个人思想、千人一面的名副其实的人肉机器(注:人肉机器是马克思用来形容 在资本主义制度下的无产阶级劳动者),也最终形成了连马克思都没有预想到的新的两大对立阶级:独裁政府和人民。这些证明了这种共产主义理论没有实践的基 础。
事实上,人类从来没有停止过做理想社会的美梦。但千百年过去了,这种理想在今天看来仍然是个遥不可及的空想。跟一、两千年前相比,当代的物质文明得到 了空前的发展。但这种物质文明并没有用来解决人类的饥饿和贫寒问题,而是助长了人们更加满足不了的更高的物质要求和占有欲。科学和技术把一部分人从繁重的 体力劳动解放了出来,但也大大地延长了人的学习和自立过程,增加了人们对科技的依赖。科技也让社会分工越来越细,对人们之间的相互合作也要求越来越高,同 时也使得人们之间的矛盾更加复杂化。更有甚者,建立在高科技之上的当代武器,摧毁人类甚至地球易于反掌。
这样看来,即使社会从头开始,很难说会建得比现在更好。那么,到底什么是社会发展的动力和推力?各种社会问题和矛盾的根源是什么?人的贪欲是从哪儿来 的、有止境吗?人类社会的起源和未来是什么?等等。这些一直是哲学家、历史学家、人类学家、社会学家甚至心理学家等思考和研究的问题,但至今学说纷呈,没 有一个较统一的认识。与此相关的还会有无数个课题,每一个课题大得穷其一个人一生都很难说能研究出一个眉目。
先放下这些大而无边的话题,回到文章的主题,从社会的主体——人开始,试探一下人的起点和终点,即人生的目的和意义到底是什么,也许能帮助了解社会的发展。这将是下一篇文章的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