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幕遮】乙未荷月與碧弟泛舟萬靈以記
篆煙沈,光影舉。亂碧紛紛,牽惹游絲縷。挽住青春都幾許。一抹斜陽,點點桃花雨。
擁蓑衣,歸釣浦。喚我盟鷗,認取來時路。風滿芭蕉非故樹。祇把相思,留在雲深處。
自注:
1)吾弟有『金縷曲』曰,「不放靑春去。仗臺前、靑垂數尺,燕聲畱住。無奈東風都吹醒,零落枝頭香絮。。。」
2)李賀『將進酒』云,「 琉璃鍾,琥珀濃,小槽酒滴真珠紅。烹龍炰鳳玉脂泣,羅緯繡幕圍香風。 吹龍笛,擊鼉鼓,皓齒歌,細腰舞。況是靑春日將暮,桃花亂落如紅雨。勸君終日酩酊醉,酒不到劉伶墳上土。」
此詞以景入情,起拍從近景推遠,起筆落墨於淒迷意象。以紛紛亂碧,引入萬千思緒;所謂思緒如遊絲,焉能不放哉?奪胎換骨自晏殊的【踏莎行】「爐香靜逐游絲轉,一場愁夢酒醒時,斜陽卻照深深院」。南宋周紫芝之【踏莎行】也以情似游絲作比興。上片過拍轉捩處,先以典收束住(一抹斜陽,點點桃花雨)。
接續的下片再宕開一筆來寫(擁蓑衣,歸釣浦)。從技巧上考究,這個三字對句,既是流水對,又作工對。且與上片第一拍的並列结构之三字對句錯落開來,以增加全篇之層次感。由此將情緒逐步勾勒渲染,所謂越言越深者。通篇抓住詞眼(不放靑春),疏密虛實間紆徐展開– 「盟鷗」、「來時路」、「故樹」。下片第三拍「風滿芭蕉非故樹」為一逆筆。最後以歇拍,「祇把相思,畱在雲深處」,予人以漸行漸遠的遐思。
昔鄒祗謨嘗論,詞當以淺俗之語,發清新之情。西冷毛先舒亦云,詞貴開宕,所謂忽悲忽喜,乍遠乍近者;遊樂詞須微著悲思,其為妙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