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
今年是早春,春节过后三个星期天气就突然转暖。我们都脱下了厚重长大的冬衣, 换上了薄呢外套。街上都是穿着长靴短裙的女孩子,在阳光灿烂的大街上快乐穿行。
“姥姥”的心情也大好。去年冬天他迷上滑雪,最近去了马场一次,又迷上了骑马。 “晃眼儿黛米”嫌危险不配合他, 他就把我和元飞叫上了。
“呆在屋里多无聊,惜春要趁早。 跟我踏春去,踏春去。”
我们就相跟着同去同去了。
“姥姥”一套黑色骑马行头出来,倒是吓了我一跳。
“您这儿也太不像了。怎么跟二战时德国军官似的?”
“姥姥”自己上下看看,也笑了。
“形式不重要,是吧? 重在内容。” 说着话,又把眼镜取下来,让我替他先收着。
“姥姥”的内容是坐在马上,跟它一起散步。
我和元飞坐在马场栅栏外的原木桌边,百无聊赖地看着“姥姥”兴致勃勃地小跑着,时而勒勒缰绳停住马,挺直了身子跟鬼子进村似的做耀武扬威状。
骑在靠近我们这边马道上的看着都像初学者,那些在远处马场的另一边骑着的, 倒都更像模像样些。 其中一位显然是个行家,他也是一身骑马服,黑色上衣,很显眼的一条白色裤子。 他的身子往前倾, 贴着马背,从笔直的那一段跑道一头飞奔过去, 在另一头骤然停住, 转过头又一路飞奔回来。 倒是拉风的紧。
我把艳羡的目光收回,转向元飞,“你也会骑马吧? 你们不是要放牧吗?”
元飞点点头。
“会骑马也挺酷的哈, 骑好了还真帅!”
元飞眼神有点怪怪地看着我,“你不会?”
“是啊,可怜哈,连马尾巴都没摸过。”
“你想骑, 我教你。”
“姥姥”替我租了一匹马,又租了一个头盔。 挑马时,我特意在一边吩咐一定要最老实听话的。
“看你平日里也是敢闯的,没想到还挺惜命!” “姥姥”在一旁嗤笑。
“马可以有很多匹,我的命可只有一条。”
那是匹很漂亮的花马, 棕色带大团白花。我捋捋花马脖子上的鬃毛,它轻轻哼了一声。不错,算是很友好的样子。元飞扶我上了马鞍, 站在我的右侧,用左手拉着缰绳。 我也象“姥姥”一样踱了几个来回, 实在不过瘾, 就求元飞让马小跑几下。 他答应了,但并没有松开手, 依旧牵着缰绳跟着小跑起来。 渐渐有了奔跑起来的感觉,突然有个奇妙的feeling, 我也是会骑马的, 甚至可以和马一起驰骋,可以御风而行。
“你放手, 让我自己骑好吗?” 我求元飞,他看了我一眼, 松开了缰绳。
“刚开始慢着点。” 他眼里还是有些不放心, 但还是退到一边了。
我双手一挽缰绳,用脚蹬轻轻碰了碰马肚,动作倒是出乎自己意料的连贯自然。
马小跑起来, 超过“姥姥”时我很得意地冲他一招手。尤嫌不过瘾, 我用马蹬重重地蹬了下马肚。 马飞奔起来, 马蹄急促地在地上踏过, 微凉的风在速度里立马凛冽起来。寒意吹醒头脑, 突然想到我是不会骑马的呀。 它怎么能跑得这么快,我又怎么能停?
心里一急一慌, 立马手忙脚乱起来。脚上在蹬, 手上又在紧勒缰绳。 花马摇着头, 越发奔得快了。
旁边的马纷纷躲避到旁边。我在马背上摇来晃去,缰绳从手里脱开, 忙乱中我趴到马背上,抓紧马脖子上的鬃毛。就在那一刻,脑子里居然还能清晰地起个念头,“我的末日竟是在今天!”
不知从哪里赶过来一条白色身影。 他贴着马飞奔,同时伸手去抓缰绳。 马慢下来,最后仿佛吃痛似地昂起头立起身来。我的身子终于撑不住就要往下滑, 我闭上双眼。
突然有只手将我从马背上拉起,又瞬间落下。
睁眼。 我横趴着落在另一匹马背上。
扭过头抬眼往上看, 眼前的他戴着黑色头盔,脸上却还用白色方巾系了, 遮住了眼睛以下的部位。 因为只露了一双眉眼,还让我注意到他右眉梢处的那个小黑痣。马停下来, 穿着黑色骑马服的男士把我放下来。我依然有点惊魂未定, 居然忘了道谢。他停在马上, 看我两眼, “你倒胆大。” 轻声说了一句, 然后转过马头跑开了。
他正是刚才策马飞奔的那一个。
元飞牵着花马走过来。
我想他是看见我依然好好的, 所以脸上并没有太担心的样子。我自己知道闯了祸, 抢先做出副还在受惊吓的可怜样子。元飞并没有怪我。倒是“姥姥”下了马,跑过来,看我无事, 才说,“小姐, 逞能还是要看地方。马有很多匹, 你的命可只有一条。”
抬眼, 那匹马和那个人已经不在。
(二十二)
隔了几天的一个中午, 趁着没有客人,元飞和小玉就去院子里摆弄那些抗过一冬又开始发芽的花草,只剩了我一个在书吧照料。 我干脆从自己的办公室里出来, 拿了电脑坐到火车座里。
“老板在吗?”
听到声音我才注意到有人进店,一个穿深蓝冲锋衣脸型瘦削的中年男子走到我桌前。
“姥姥现在不在, 你跟他约好了吗? 要不我帮你给他打个电话。”
“是约好了。 不过不急, 我可以等等。”
“那您随便坐。”我起身, 去给他倒茶。
客人多了后, 书吧也鸟枪换炮了。 买了大号的电磁茶壶。 一烧就一大壶,用的是经熬的红茶, 和元飞添的各种干花。 虽远比不上正经茶道制的清爽精致, 却也有独到的醇香。
我把茶放在一张空桌上。客人还站着,转着头向四周打量,他的眼光落到墙上的画上,然后靠近了,一幅幅地看下来, 最后停留在眼睛那幅前面。
“都挺有想象力, 有意思。 亦萧是谁?”
我用手点点鼻尖。
他夸张地挑了挑眉头,“大师啊!失敬失敬。”
“Where Where,哪里哪里。”我说完,两个人都笑了。
“这可瑶又是谁?”
“不认识。”我并不想多说。
他倒没追问,走过去把茶端起来,在我对面坐下,口里喃喃念道:“亦萧, 可瑶” 然后恍然大悟似的,“可以逍遥,这两个名字倒是一对,有意思。”
真是啊, 我倒从没往那想过。 一对也算一对,一个幸福, 一个失意, 各自分站两极。
“还会想要再骑马吗?”
这话问得突兀, 我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然后注意到他右眉上那颗黑痣。
“是你, 佐罗!”
“佐罗?”
“你那天蒙着面, 可不是佐罗。蒙面骑马, 是现在的时尚?”
“哪里, 这一阵犯鼻炎, 对很多东西过敏, 也包括尘土。 我自己觉得狼狈得紧, 哪里还想得到引领什么时尚。”
“那天还没来得及谢你呢。”
“不用客气。 你倒是真有福气, 居然能毫发无损。”
“我知道, 所以我很感谢上天眷顾。”
“那天替你拉住马的那位是谁? 他的身手倒真是不一般, 也很敢冒险。”
我知道元飞是有功夫的,那天没多想,对他的冒险相救就接受地理所当然, 现在想来忽觉惭愧。
“元飞。 书吧的同事,朋友” 我顿了一下,“我的哥们儿。” 是的,我现在是把元飞当哥们儿了。
他点点头。“不好意思,你等等, 我需要发个信息。” 然后掏出手机, 手指快速翻飞着。
“还没请教恩人姓名呢。” 看他把手机放回口袋,我问。
“朋友都叫我‘大板’。”
“大阪? 那谁是东京?”
“是木板的板。 大学里都是木板床, 大家都铺褥垫, 我一时兴起, 要锻炼自己,就只在光板上铺一面床单。”
“ 这光板床你真能睡下? 睡了多久?”
他比出一个手指。
“一年。”
他摇摇头。
“一个月。”
还是摇头。“一天!” 他一说完我们都笑了。
“什么也没练成, 这‘大板’的绰号倒叫开了。”
从门口又进来一人, 我抬眼看, 是“姥姥”。
“姥姥”走过来,“什么事这么好笑?”
“我睡光床板的事。” 大板站起身, 跟我道了别,跟着“姥姥”走到办公室里去了。
“你还没回答我呢?” 过了一会他们出来, 大板走到我的身边问。
“回答什么?”
“你还会骑马吗?”
我想想, 然后很坚定地,“会!”
“你胆子倒大, 看来是吓不怕的。 多的是刺激游戏,改天我请你玩!”
然后两人出了门。
过了一会儿, “姥姥”回来了。
“没想到救我的是你的同学。你那天倒没看见他。”
“真是, 马场也不大, 居然没碰上。”
“你这个大板同学好玩,有意思。”
“是, 他是个很有趣的人。 我的外号就是他给取的。”
“姥姥”看我一眼, 有点若有所思的样子。
(二十三)
过了几个星期, 我正在书吧帮着整理书架, 突然手机“滴滴当”的声音响起。 我拿出来, 却是一个不认识的手机号发来的短信。“我在门口, 你出来一下, 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大板”
拿上包走出门, 胡同里停了一辆大的越野车。 轮子很大, 车身方得奇怪。 大板戴着墨镜,穿一件圆领的针织线衫倚在车门上。看见我出来,回身把车门打开了。 车高, 我踏上去一脚, 大板在后面轻轻在我腋下抬了一下, 把我送了上去。
“我们去哪? 今天我可是旷工了, 你说的好玩就一定要好玩, 不然你可得补我工资。”
“没问题。”
那辆吉普很大, 几乎占掉了小胡同的整个路面,大板很小心地往后退。
车穿过二环三环, 又上了一条高速。我是个没有方向感的人,已经不知道我们在哪了。楼房越来越矮,城市越来越远。 车上放着许巍的CD, 歌曲的节奏虽都明快, 他的声音里却透出一丝苍凉和疲惫。
“没有什么能够阻挡
你对自由的向往
天马行空的生涯
你的心了无牵挂+
穿过幽暗地岁月
也曾感到彷徨
当你低头的瞬间
才发觉脚下的路
心中那自由的世界
如此的清澈高远
盛开着永不凋零
蓝莲花”
每次听这首歌, 第一句刚结束,鼓点和吉他一起切入的时候, 心里总是莫名一沉。而到歌曲最后一句“蓝莲花”高亢上去的时候,心里的感伤又在那一瞬间爆发。
大板把音量调大, 因为有音乐, 两人一路话不多倒不觉奇怪。
从高速上下来, 我们又上了一条柏油马路。等车停下,我已经不知道我们开出去了多久,只知道听完许巍我们又听了汪峰。
眼前是路的尽头, 一个荒土山丘横在前面。 山丘除了荒草, 连树也没有一棵。 我转头看一下大板, 他神秘地一笑, “检查一下安全带, 可要系紧了。”
他看我紧了安全带, “受不了就言语一声啊。”然后猛踩一下油门, 马达“翁”的一声轰鸣,越野车向山丘开去。
没有路,车在山坡上斜着往上冲。 尘土在车前和两边高高扬起, 车在不平的坡路上上下颠簸,左突右冲,东倒西歪。 我右手抓紧车顶的吊把, 左手极力撑在座椅上试图保持平衡。不知过了多久, 我们冲到了山丘顶上。
大板回头看我, “你还行吗?”
我装出一副惊惶的样子,他担心了,“你没事吧? 是不是刺激一下太多了?”
我立马换了一个模样,“太棒了! 太刺激了! 太好玩了!”
有了我这三个“太”, 大板又把车开下, 然后我们来来回回又冲了两次才在山顶上停下。
我松了安全带,把身子往下一塌。
“你怎么想到这样的玩法?”喘息片刻,我问。
“我喜欢挑战极限的东西。极限越野、骑马、蹦极、跳伞、攀岩、漂流,我喜欢挑战和最后征服的快感。如果要再年轻一些, 我还想学做更多。”
“还有什么你没有尝试过的?”
“那多了去了。滑板、空中滑板、高山滑翔、滑水、冲浪、雪板。 还有很多, 夏季玩的冬天玩的。”
“听起来都很刺激。”
“是的。 每一种项目都在挑战人的心理障碍。恐惧是人最大的对手,你要征服的只是你的内心。”
“我能想象你说的征服后的那种愉悦和成就感。”
“是的, 因为你也是这种人。”
“我,是吗?”
“你的骨子里也是不服输的。”
“你才认识我多久, 倒就知道了。”
他笑笑, 没有回我。
山丘不高, 但在山顶上往下看, 还是有点“一览众树小”的感觉。 山下成排的杨树已经发芽。 无数小嫩芽点缀在枝条上, 从远处看, 是朦朦的黄绿的一片。远处农家零零星星种着的一些桃树, 因为前一周袭来的暖气流, 也提前开花了。
“我一向不大喜欢中国山水画, 嫌写意大于写实, 不够细致。 可我倒很喜欢那种画春天里的山中小居的国画。 朦朦的新绿,开的热烈的桃花,山坡上的青灰瓦房,看着就给人很温暖的感觉。” 我说。
“我也喜欢能传达感觉的画。 你的那幅羽箭,仿佛能让人感受到它的速度。那是你想要表达的吗? ”
“是的。我甚至想画出它‘嗖’地破空而来的声音。”
“为什么会想要画这个?”
“瞎想的, 没有理由。” 那些频繁重复的梦境仿佛跟我有着什么神秘的联系,我说不清楚,也暂时不想与人分享。
“你倒是跟人不一样。”
“怎么说?”
“别人看到这辆车, 礼貌性地也要夸一句。 你什么都没说, 倒是有些脱俗。”
“这是辆豪车吗? 我不开车,也不去关心车的事情。 不是我脱俗, 实在是见识浅, 眼浊。 我也世俗啊, 脑子也都想的是有一天能有房,有车, 牌子无所谓, 有让我不愁吃穿的稳定工作。当然最好找一有钱的老公, 一步迈入小康。” 我开玩笑道。
“哈, 你倒诚实。 可惜我钱不多, 也跟你们小姑娘一样, 吃一个月的泡面, 可以攒租一天豪车的钱。”
我知道他也在玩笑, 但没有去拆穿他。
“呆够了吗? 呆够了系上安全带, 我们再冲下去。”
车再次在颠簸中冲下山, 到了山下, 大板一边刹车,一边急速地打把, 车在刺耳的刹车声中猛然停住了。
“好了, 这算不算为今天划了个完美的句号。 不用我给你补工资了吧?”
我很慎重地点点头。
车行了十几分钟, 大板把车靠边停住了, “你等等。” 他开门下去, 朝路边一户人家走去。
过了一会儿, 他从那家人的后院绕出来, 手里几枝粉色桃花。
“开得够热烈吗? 能给你温暖的感觉?”
我接过, 有点不知所措。
车里的空气开始有些暧昧, 我很不自在。 就跟大板说我困了, 需要眯一下, 然后躺在座背上, 闭上了眼睛。大板打开了音箱, 换成钢琴曲的CD, 又把音量调低。“这样可以吗?” 我闭着眼睛点点头。
我并不想睡觉, 只是不太会在尴尬的气氛中跟人聊天。没想到在悠扬的钢琴曲里, 我还真的睡着了。
醒来时, 天色已暗, 我们已经停在书吧门口。
“要不然我请你出去吃饭。”
“不用了, 谢谢。”
下车时, 小玉和元飞正从院子里出来。 我朝他们挥
一挥手里的桃花,问“好看吗?”
然后朝车里大板招手道别。
踏上台阶, 小玉大惊小怪地,“萧姐, 那是悍马耶!” 看来, 我比小玉还土, 还OUT了。
(二十四)
过了一阵,到周五下午, 大板又发来短信。
走出来, 看见这次大板开的是辆小车。
“您没钱租悍马啦?”
“可不,就这几天吃泡面, 也只够攒这点租车的钱了。”
然后都心照不宣地笑了。
车又是开出去很远。 我们进山了, 然后停在一个靠水的停车场里。
我已经猜到我们要做什么了, 刚进山谷时就看到一个牌子, “往前一步, 海阔心空。” 我跟着大板往山上走, 心里有些紧张, 又有一种莫名的兴奋。
一切手续就备, 我们站上了峡谷顶端。 下面是碧绿宁静的一湾河水,前面是一个铁桥。
“你想好了? 你真要挑战?” 大板在一边问。 我不点头也不摇头。
前面的人一个个的下去了, 尖叫声响起又落下。 我能听出每一声里的兴奋和激动或恐惧和无助。 该我了, 我向前走上悬空的铁桥。“蹦极了!” 在我踏上铁桥的一刹, 桥头的蹦极教练猛地来了一嗓子, 声音在空谷里回荡。 每一次跳都听到这一嗓,可现在这一声, 却重重在我心上一击, 我的心更加猛烈地跳起来。
小腹开始有些绞痛, 我想回头。
系好安全带, 铁桥顶端的铁栅栏开了。
真的开了。
教练把保险绳和铁口挂在我的双腿和腰上, 让我走到蹦台边。我尽量两眼平视,可余光还是看到了下面的山谷。 腿开始发抖。
“教练, 绳子好象有些松。”
“检查过几遍了, 没事儿。”
“我还是觉得有点松。”
他扯了扯保险绳, “真的够紧了。”
我还是可以回头, 还可以回头。 但是我没有。
“眼睛往天上看, 别往下看。 张开两臂, 好, 就这样, 保持这个姿势。”
我闭上双眼。可黑暗中恐惧更猛烈地袭来。
我重又睁开眼, 就在那一瞬间, 背上被轻轻一推, 我下去了。
最初几秒, 心脏仿佛飞出了胸腔, 风声在耳边划过。绳子落到底又弹回来。往上弹的时候才感到难受。失去了重量, 完全对自己的身体没有任何掌控,心被拉扯得发痛。又回弹了两下, 终于停下来, 我倒挂着,在空中晃悠飘荡。
突然想起一句歌词,“自由了, 终于自由了。”
绳子放到最低, 河水近在眼前。 有工作人员把皮划艇划了过来。 他们拿长杆将我钩住, 把脚上的绳子解开。
“用手抱住头。” 他们吩咐了一声,然后把我身体翻转。 我落到了艇上。
大板在岸边等我,“看着还行。” 他伸出手, 把我拉上岸。
我点点头, 心里还在回味着刚才的感觉。
“有了第一次,你就不会怕了。 以后去澳门跳,200多米高。那才是玩的就是心跳。”
往回开, 心里有想大声喊出来的强烈欲望。 我把小车顶上的天窗开了, 把安全带松了, 在座椅上站起来。 头和上半身钻出窗外,风呼地一下迎面而来。
“啊。。。啊。。。 啊。。。” 所有的情绪, 我能意识到的和意识不到的, 都一并迸发出来。
重又落回座位。“有人说我是疯子, 你比我还能疯!” 大板转头看我, 满眼的欣赏。